初秋以来,老爷岭漫山遍野的野蒿子开花,这种比黄豆粒还小的花朵,悬浮在空气中随风飘动,无孔不入,通过人的眼睛、鼻孔钻入体内,使得许多人花粉过敏。
野蒿子是老爷岭最为普通,也最为普遍的一种植物,它们的繁殖和适应能力极强,漫山遍野,呜呜泱泱,不管是肥沃的土地,还是贫瘠的山梁,都能繁茂地生长。
野蒿子的花粉不同于一般花粉,它的杀伤力极其强大,一般的花粉过敏打喷嚏、流眼泪,可野蒿子花粉过敏,却让人的鼻粘膜发生溃烂,嗓子肿痛,眼睛痒得睁不开,头疼欲裂,严重的会诱发哮喘病,喘不上气来。
扈红和金美丽、白雪就属于严重的野蒿子过敏症患者,窦芍药去药店买了几种治疗过敏症的药物,多数人的过敏症得到治疗和缓解,可仍有好几个人不见好转,愈发地严重。
扈红的眼睛都揉肿了,揉出血了,气得嚷嚷着要把眼珠子抠出来。金美丽鼻子过敏导致严重鼻炎,致使她脑袋生疼,产生眩晕,根本就走不了路。
杨丹的过敏症最严重,也许是她体格较弱,免疫力低下的原因,野蒿子的花粉使得她的嗓子严重发炎肿胀,几乎要把她的嗓子都糊住了,使她喘不上气。
仲秋过后,野蒿子盛开,女子虎豹巡护队突然发生了严重减员,两个巡护组加在一起,也凑不齐一个组了。
窦芍药带她们去了县医院,找专家问诊,药没少吃,却一点作用也不起,她和葛勇就犯难了。
这天从山上下来,窦芍药没有回县城,而是把车开到了朝阳林场的诊所门口。
诊所是苏清晨开的,她想既然大医院治不了过敏症,也许民间中医有高手,中草药兴许能发挥大作用,治疗好队员们的病症。
越野车停在门口的时候,苏清晨正给一个拉肚子的老头抓草药,隔着窗户见窦芍药下车往诊所走,他一下子热血上涌,心跳加快。
梦中情人来了。
这是他开诊所十几年来,窦芍药第一次来到小诊所。苏清晨连忙把老头打发走,窦芍药推开了屋门。
窦芍药进得门来,苏清晨似乎喘气都粗了,磕磕巴巴地问;“你,你咋来了?都过,过了下班时间,你不回家上我这来干啥?”
诊所由两间屋组成,进门一间是苏清晨的诊疗室,里边屋子贴墙摆着一排顶棚的中草药柜子。
诊疗室摆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双人沙发,一张单人诊疗床,屋子显得特别拥挤。
“我咋不能来了?咋的,不欢迎我啊?”窦芍药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苏清晨突然面红耳赤,从办公桌后边走出来,跛着脚端起暖壶,要给窦芍药沏茶。
“别忙活了,我有事找你帮忙。”窦芍药摆手制止。
“啥事?”苏清晨听话地退回去,在椅子上坐下。
“我们巡护队员花粉过敏,县里、市里的大医院都去瞧了,药没少吃,可都不管用,你有没有好办法?”窦芍药望着苏清晨瘦削的脸说。
“她们这是野蒿子花粉过敏,不太好治。”苏清晨隔着桌子望着窦芍药,见她一身灰尘,头发上似乎粘着一根草屑,他想过去给他摘下来,却不敢。
“废话!谁不知道是花粉过敏啊,”窦芍药跟苏清晨说话,向来是小时候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还不太好治,当然不好治了,要不然我还来找你干嘛?”
苏清晨被窦芍药抢白一顿,不恼反笑了。
“其实也不是治不了,但得用中草药来治,用咱们老爷岭的草药,兴许能治好。”苏清晨微笑着说。
“到底能不能治疗啊,”窦芍药朝他翻了个白眼,“一会儿能治,一会儿兴许、也许的,你这还不是没有把握吗?”
窦芍药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这样跟苏清晨说话呢?
她是没有办法了,县医院和市医院都治疗不了了,才跑来找苏清晨帮着想办法的,虽然是死马权当活马医,但自己是走投无路,毫无办法才找人家求援的,怎么上来就抢白人家呢?
意识到自己过分了,窦芍药就给了苏清晨一个妩媚的微笑,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苏清晨见了窦芍药妩媚的微笑,当即就酥麻了,“我努力,一定想办法把你们的过敏症治好。”
“这还差不多。”窦芍药露出满意而灿烂的笑容,语气温和了起来,“清晨,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既然县里和市里的大医院都治不好,你只要努力了就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该死的过敏症治好。”
苏清晨见天色已晚,说:“过了饭点了,我请你去饭点吃点饭吧?”
“吃啥吃啊,我还得跑几十里山路,孩子还在他奶奶家等我接他回家呢,哪像你跑腿子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完窦芍药站起来,“啥时候我来取药?”
“两天后吧,我得重新研究一下草药的配方。”苏清晨站起来,想要送送她。可是待他跛着脚走出门外,窦芍药已经启动车子走了。
第二天,天还麻黑,苏清晨就起床了。
他母亲何丽被一泡尿憋醒,披着衣服从东屋出来,见苏清晨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一把药锄正要出门,就把他拦住了。
“你干啥去啊,这么早就出门,连早饭也不吃。”
“我上‘断魂崖’,去才几种中草药。”苏清晨来到外面,背起背筐。
“‘断魂崖’多危险啊,你采什么药材啊,非得上‘断魂崖’去采?正常人轻易都不敢去‘断魂崖’,你瘸了吧唧的不要命了,去那不得摔死啊!”何丽一把拉住他胳膊。
“窦芍药她们野蒿子过敏,十分严重,我去找两味草药,给她们配几副中草药。”苏清晨挣开母亲手臂。
“什么,窦芍药?”何丽一听就火了,大声说,“不行!你不能为她去冒险!”
“怎么不行了,女子巡护队一大半的人因为过敏上不了山,我采几味草药帮她们治病有啥不行的?”苏清晨不解地看着母亲。
“别说那么多,你给谁治病都行,就是不许给窦芍药那个死妖精治病!”何丽态度蛮横地说。
“为啥啊?人家咋得罪你了,骂人家是妖精?”苏清晨扯着脖子跟母亲吼,因为在他心里窦芍药就是女神,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苏清晨的吼声把苏强和白雪吵醒了,两人揉着眼睛出来,问他们母子为啥大清早吵架。
当白雪弄明白原因后,就替苏清晨讲情,“舅妈你就让表哥去吧,我们女子巡护队被野蒿子花粉祸害完了,扈红姐的眼睛都出血了,杨丹的嗓子封喉了,她们已经两三天没跟我们上山巡护了,既然表哥能治她们的病,你就让他去治吧。”
“不行!他给谁治病都行,就是不能给窦芍药那个死丫头治病,坚决不行!”何丽态度坚决,抓住苏清晨的胳膊不松手。
“懒得理你。”苏清晨扒拉开母亲的手,朝院子里的摩托车走去。
“苏清晨,你有没有个X脸了,”何丽大声吼道,“那个死妖精害你为她单相思,害得你非她不娶,到现在还打光棍,你有病吧你!”
“给她治病?想都不要想!不要脸的玩意儿,还好意思舔着脸来找你治病,不给她治!让她过敏,让她喘不上气,憋死了才好呢!”
何丽一大早就大着嗓门在院子里喊,左邻右舍都能听见,苏强怕让人听见笑话、丢人,让她小点声说话。
何丽不管不顾,继续大着嗓门喊,“对于她这种薄情寡义的人,野蒿子过敏是轻的,最好让小咬蚊子咬死她,让老虎黑瞎子掏死她!嘚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看她还出不出风头穷嘚瑟了,女子虎豹巡护队?那是女人干的活吗,大老爷们也不敢干啊,她就敢挑头干?让她干,不知死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