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的确确,那人确实是芍药姐的亲三舅。”杨丹生怕外人听见,压低声音说。
“完了,这下芍药可遇到难题了。”扈红摇摇头。
徐三刚见外甥女铁面无私,劝他主动投案自首,恼了,“咋的,你要把亲舅舅塞进局子里去?兔崽子,你咋想的,你,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六亲不认啊你!”
这时“大秋”不耐烦了,过来对徐三刚喊,“三哥,别跟这个臭娘们磨叽,你躲开,我干死她!”
徐三刚听他对外甥女说脏话,啪地抽了他一个嘴巴,“滚一边去,嘴巴再他妈带脏字,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大秋”被徐三刚打蒙了,“三哥,你有病啊,干嘛打我?难道你看上了这个漂亮娘们?”
徐三刚又抽了他一个嘴巴,“再他妈胡说,我弄死你!”
“大秋”彻底懵圈了,捂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徐三刚,见他朝自己横眉立目真的恼了,不再说话了。
这天晚上窦芍药回到家,马志军破天荒地准时回来了。他买了不少外卖,有儿子喜欢吃的肯德基,也有窦芍药喜欢吃的酸辣水煮鱼。
吃过晚饭,马志军去冲澡,窦芍药给马景阳检查家庭作业。突然手机响了。电话是三舅妈打过来的,她质问窦芍药为啥这么毒,为啥没人味儿,为啥把亲舅舅塞进拘留所?
连珠炮似的一顿喷,丝毫不给窦芍药解释的机会,然后就是祖宗十八代地骂人。
窦芍药插不上嘴,只好握着电话听她骂娘。马景阳见妈妈脸色不好看,把耳朵贴在话筒上听,结果就听见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骂窦芍药。
马景阳听不下去了,对着话筒回骂了几句,结果招致三舅妈更加凶猛的“火力”,连马景阳的祖先都捎带着骂了一遍。
马志军洗完澡披着浴巾出来,见老婆和儿子都愤愤然的样子,也把耳朵凑过来听。
后来三舅妈骂累了,窦芍药想要跟她解释几句,却不料她突然关机了。
马志军问窦芍药,“三舅妈这是怎么了?”
窦芍药把今天的事复述一遍,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想心事。
“妈妈,我支持你,你做得对!”马景阳见妈妈郁郁寡欢,坐到窦芍药大腿上,搂着她脖子鼓励。
窦芍药苦笑了下,让儿子洗脚睡觉。
马景阳不想离开妈妈,试图再安慰窦芍药,马志军把他拎起来,“小屁孩懂个屁,赶紧洗脚睡觉,明天还要起早上学呢。”
“妈妈,我爱你!”马景阳被马志军抱去了洗手间,大声喊道。
马景阳的屋门关上后,马志军坐到窦芍药身边,见她仍闷闷不乐,“你说何苦呢,管咋的那是你亲舅舅啊,你咋就狠心把他送交给二叔了呢,他那人你还不知道,见了谁都像犯人似的,这下倒好,外甥女联合亲叔叔,把亲舅舅送进拘留所,可成大新闻了。”
窦芍药知道马志军会埋怨她的,幽幽地叹口气,“三舅也真是的,为了节省黑木耳成本铤而走险,你说这样即使多赚了钱,能心安吗?”
“你呀,让我咋说你好呢,”马志军削了个苹果递给窦芍药,“不管咋说他是你亲舅舅,何况他还没造成多大损失,才砍了几棵树而已,你就不能网开一面以观后效吗?”
“我网开一面?你咋想的呢?”窦芍药斜了马志军一眼,“幸亏我们发现的早,不然等他把那片林子都砍光了,他就不是行政拘留7日,恐怕要把牢底坐穿了。”
“这么说,你还成救世主了,是你挽救了你三舅,没让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们应该感激你才是?”
“照你这么说吧,我问心无愧,真的是挽救了他啊。”窦芍药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苹果。
“唉,你呀你呀,趁早别干了,如果再设么干下去,我怕你把人都得罪光了。”
“马志军,你少打消我的积极性啊,我们行的端走的正,干嘛打退堂鼓啊?”窦芍药拿起苹果,咔嚓,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
“你这人啊,太自以为是了,简直是油盐不进……”
“马志军,你再跟我啰嗦,别怪我跟你急眼!”窦芍药一脚把他踹到地板上。
马志军悻悻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心里觉得特别憋屈,本想今天早点回家,买了老婆孩子喜欢吃的晚餐,讨老婆欢心,晚上再与她好好温存一番,这下倒好,因为她舅舅的事,被她踹下地板,看来好梦要泡汤了。
徐三刚被关起来的第三天,阴历四月初六,是徐林池的八十岁生日。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农村有个习俗,老人过八十岁寿辰要隆重庆祝,平时过生日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美食,聊以庆祝,可八十岁却不同,是要请亲朋好友和邻居们一起庆祝。
徐大刚当了十几年村主任,村里村外人脉很广,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开始张罗,为老爷子祝寿,虽然政策不允许大操大办,他还是准备在饭店摆上十桌,为老父亲祝寿。
可事不凑巧,偏偏徐林池生日的前三天,老三徐三刚因盗伐国家林木被行政拘留,而且在他被关进去的的第二天,率宾县森林公安局副局长窦青山就把宣传车派了下来。
警车上架着高音喇叭,在庙岭村走街串巷,一遍遍宣传国家林木保护政策,以及盗采滥伐的严重后果。
按理说窦青松他们的普法宣传没有啥,属于正常业务,但此时徐家人听了却倍感不爽。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家人就觉得窦青松这是给徐林池一家上眼药,变着法磕碜他们。
徐林池当了一辈子村干部,不仅在庙岭村,即使在十里八乡或者镇上都享有极高的威望,现在自己的三儿子因为违法乱纪,被关了进去,觉得脸面都叫他丢尽了,哪还有脸出席在寿诞酒席上啊!
于是,徐林池让徐大刚取消原来预定的十桌酒席,“你三弟被关在里边,你弟媳妇成天哭天抹泪的,咱不能再办酒席了,我看在家炒几个菜,自家人吃个饭,意思一下就得了。”
徐大刚犯了难,“可是十桌酒席提前半个月就预定下了,一些亲朋好友也都告知了,现在取消寿宴,不仅要赔偿酒店的经济损失,还不好跟亲朋好友说,咋说啊?难道说因为老三被关了进去,咱就取消宴席,好说不好听啊。”
徐林池不想跟他啰嗦,“我不管你咋说,反正酒席必须取消。”
徐林池的二儿子也不同意,“老三是老三的事,你过八十大寿是你的事,这个酒宴不能取消。这个时候,有的人正想看咱热闹呢,咱要是取消了寿宴,这不是蔫退,更给别人留下话柄了吗。”
“你懂个屁,”徐林池火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份儿啊,我告诉你徐大刚,如果你非要置办酒席,你就张罗,我作为主角是不会去的,看到时候谁丢人。”
徐大刚想想,老爷子说的也有道理,就取消了寿宴。
昨天晚上睡觉前,窦芍药跟窦红英商量,让她明早带母亲去庙岭村,给姥爷祝寿。
之前,她跟母亲说好过,等姥爷过八十大寿,她拉着母亲去给姥爷祝寿,为此她提前给徐翠翠买了一身新衣服,想让她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娘家人面前。
这些年搞乡村振兴战略,农村变化很大,几个舅舅都靠栽培黑木耳发家致富,在县城买了楼房,买了小车,生活一点也不必城里人差,大舅妈和三舅妈就有点穷人乍富的感觉,穿金戴银,咋咋呼呼。只有善良温顺的二舅妈还算低调,从不在人前显摆,穿得也很朴素。
可是母亲和父亲还生活在朝阳林场,父亲过着野人般的与世隔绝的苦日子,母亲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打扮得溜光水滑,犯病的时候造得埋埋汰汰,邋邋遢遢。
以前家庭聚会了几次,徐翠翠都遭了大嫂和三嫂的白眼。
所以窦芍药特意给母亲买了身高档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就是不想让舅妈们“狗眼看人低”。
可是,两天前她亲手把三舅送进拘留所,被三舅妈在电话里臭骂了一个多小时,她不敢再去庙岭村,不想出现在姥姥家人面前,怕姥爷姥姥和三舅妈不让她进门。
于是她让窦红英陪母亲去给姥爷祝寿,礼物她买。
昨天下午她休息,去商场花了两千多块,给姥爷姥姥买了许多礼物,想从物质上弥补一下心里对他们的愧疚。
窦红英先退缩了,“不行不行!我可不敢去,还是你去吧姐。”
“我咋去啊,事情刚出,他们还记恨我呢,我去了多尴尬啊。”窦芍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不敢去,就让我去替你顶雷?”窦红英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你把三舅塞进去了,你不敢去面对姥姥家人,让我去面对他们,姐你咋想的啊,万一姥爷和大舅拿棍子把我打出来,我不就惨了吗?”
窦芍药想想也是,“祸”是自己闯的,就得自己去圆,哪有让妹妹去替自己顶雷的道理。
决心下定了,可是当窦芍药开着越野车拉着母亲进入庙岭村的时候,她的心脏却砰砰跳个不停,她有些胆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