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偷的?”数学老师弹簧似的,从座椅上弹跳起来。
“是……金美丽!”
彦霖咬着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举报的。
金美丽傻眼了,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自己偷了粉笔。
“你确定是她拿的?”数学老师狐疑地看着彦霖说。
“我……课间操结束后,我回到班级,看见金美丽慌慌张张地往书包里塞东西。她看见我进来,脸红的像猴屁股,我猜她往书包里赛的,可能是粉笔。”
彦霖似乎给自己留了一个台阶,没有把话说死。她玩了一个欲擒故纵。
“你把书包拿出来。”数学老师板着脸孔,来到金美丽面前。
“我,我没偷粉笔。”金美丽脸红了,结巴着辩解。
“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件一件掏,快点!”数学老师用力敲了下桌子。
金美丽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师,一个劲儿地摇头。
“掏啊,要是你没偷,砸不敢掏呢。”彦霖说。
“你掏吧,让他们看看,如果书包里没有粉笔,我看她咋交代?”芍药对金美丽说,“你要是不敢掏书包,反倒好像是你怕了。”
金美丽一咬牙,把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倒在课桌上。
许多同学围拢过来,十几个小脑瓜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瞪着好奇的眼睛,都不相信,美丽善良的文艺委员,会是偷粉笔的“贼”!
结果大家惊掉了下巴!
两根簇新的粉笔,啪嗒两声掉在课桌上。
“哇——”
同学们都张大嘴巴,发出一阵惊叹声。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被他们崇拜的金美丽,竟然会偷粉笔?
“你还有啥说的?”数学老师拿起粉笔,脸冷得像冰,眼睛里逼射出的冷光,能够杀人。
“不是,不是我偷的……”
金美丽委屈地哭了,小肩膀一耸一耸,怪可怜的。
“你别装委屈了,下课后跟我去办公室。”数学老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老师,粉笔不是金美丽偷的!”窦芍药站起来,大声喊道。
数学老师回过头去看窦芍药,眉头紧锁地问:“不是她偷的,难道是你偷的?”
“我敢保证,绝不是金美丽偷的!我作证!”
窦芍药信誓旦旦地说。
“你还替她狡辩,明明两根粉笔从她书包里搜出来的,你竟敢睁眼说瞎话,说不是她偷的,你啥意思!”
数学老师不高兴了。
“老师,课间操之后,我和金美丽一直在一起,我们玩立定跳远比赛,她一直没离开我,怎么回教室偷粉笔呢?”
窦芍药语调坚定地说。
“那,粉笔是自己飞进金美丽书包的?它长腿了?”
数学老师觉得窦芍药在撒谎,说:“我告诉你窦芍药,撒谎帮她打掩护,错误的性质就变了,你知道吗?”
“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我撒谎,天打五雷轰!”
窦芍药急了,学着大人的样子,拿自己诅咒。
数学老师还在怀疑。
扈红站起来,大声说:“老师,我作证,窦芍药说的都是实话,我当时也和金美丽一起玩立定跳远比赛,她的确没离开过我们。”
事情变得复杂了。
既然窦芍药和扈红都作证,金美丽不具备“作案”时间,那她书包里的粉笔,就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数学老师虽然严厉,但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他突然明白,小小的班级,小小的年纪,竟然也存在着“江湖”,竟然也如成人社会那样复杂。
数学老师不想追究了,他知道再追究下去,恐怕有人要倒霉,要背负太多童年孩子不应该背负的东西。于是,他宣布,此事暂时不追究,便开始上课。
他加快了讲课速度,提前把课讲完,留了几道题让同学们做。他把彦霖叫出来,在走廊里嘀咕了一阵,又回到教室。
“同学们,刚才我又与彦霖同学进行了核实,她看花眼了,那个往金美丽书包里塞粉笔的同学,不是金美丽,而是隔壁班级的同学。”数学面色沉静地说。
同学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而那个同学,我和彦霖同学刚才去他们班级,找到了她,她说看电影里外国人过愚人节,就也想跟金美丽玩个愚人节把戏,没想到误会了……”
“愚人节”?
同学们“炸庙”了,轰地议论纷纷。
“既然是‘愚人节’的游戏,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同学们不要再议论了,搞好团结,专心学习。”数学老师严厉地说。
粉笔事件后,虽然数学老师为彦霖打了圆场,但仍有同学猜透事情的本质。
而做贼心虚的彦霖,却总觉得同学们在背后嘲笑她,讥讽她,甚至有一个要好的同学不再跟她玩耍了,而去跟窦芍药黏黏糊糊。
彦霖咽不下这口气,就把怨气发泄到窦芍药身上。
于是,彦霖就给窦芍药起了个外号,“黑丫”。
一开始,几个同学背地里偷偷地叫。
再后来,这个外号因为与窦芍药的形象太过贴切、准确,就越传越广,以至于后来再没人叫她窦芍药,而是喊她“黑丫”了。
林场的老人喊“黑丫”,语气里自是多了份温暖、呵护与疼爱。那时许多女孩的小名就叫丫蛋,有的家庭女孩多,就叫大丫,二丫,三丫……
对于老人们来讲,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叫起来顺口、亲切,透着无尽的疼爱。
可是在同学们面前,被人喊“黑丫”,就有些嘲弄、讥讽的意味了,那是嘲笑她长得黑不溜秋,又瘦小,根本就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白白净净,个头高挑,文文静静。
总而言之,这个称号是带有贬义的性质。
窦芍药自是烦恼,她和扈红调查了许久,也没找出给她起外号的“真凶”。
但她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个外号,就是彦霖给叫出来的,但没有确凿证据,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自此,“黑丫”和扈红与彦霖疏远,不再是朋友,有时见面甚至冷言相对,相互吐唾沫。
以至于后来若干年后,“黑丫”组建东北虎豹女子巡护队,彦霖来找“黑丫”,想加入女子巡护队,“黑丫”放下恩怨吸纳了她,使得扈红火冒三丈,差点因此事与“黑丫”绝交。
彦霖有个哥哥,比她大两岁,也在朝阳林场小学上学,他是个有名的混世魔王,因为个子高体格壮,又不爱学习,在学校是一霸,时常欺负同学们。
“黑丫”在关键时刻出手作证,挽救了金美丽的声誉,便得罪了彦霖。她不仅给她起了外号,还把自己的遭际告诉了哥哥,说她俩与金美丽联合起来欺负自己。
彦霖哥哥便想收拾“黑丫”她们。
俗话说专挑软柿子捏。彦霖哥哥早就听说了“黑丫”爷爷是斗豹英雄,想当年徒手凭一根蒿子秆插死一只雄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惹急了敢用老洋炮轰死你。
而且,“黑丫”的叔叔窦青松现在在县林业局林业派出所当副所长,时常带着警车来林场抓盗伐木材的人,他腰里可是别着手枪的人啊!
这样的人家惹不起!
彦霖哥哥觉得,“黑丫”虽然可恶,是“罪魁祸首”,但她爷爷和叔叔都是要命茬子,不敢惹。
既然“黑丫”不敢惹,那就惩治扈红吧。
可是扈红也惹不起。她姥姥家表哥苏强,是朝阳林场的副场长兼民兵连长,手握实权,父母见了他都得点头敬烟,如果得罪了苏强,那自己一家在朝阳林场,也会不得烟抽的。
最后,软柿子是金美丽。
她家刚搬来,父亲是普通的伐木工人,身体不太好,母亲在苗圃工作,无权无势,即使把她打了,她家也得忍气吞声。
于是一天中午,上课铃声响起前,金美丽被彦霖哥哥带着两个伙伴劫持到河边。
金美丽扎着马尾辫,是用一根红头绳扎起来的。
彦霖哥哥让同伴摁住金美丽的头,她哥掏出一把剪子,把她的长头发给剪掉了。
金美丽挣扎了几下,彦霖哥哥拿着剪子在她眼前晃动,威胁她,“如果你再动,老子就给你剃“秃老亮”(光头)。”
金美丽不敢再挣扎,哭着求他们放过自己,说:“我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惹彦霖了。”
“现在知道害怕,晚了,”彦霖哥哥咔嚓一剪刀下来,金美丽的一缕秀发就被他扔到地上,他说:“如果你转学,我们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