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苏强刚刚“悔婚”,这咋又突然冒出来个徐翠翠的对象?
以前从没听徐翠翠说起过,她还有个“地下恋人”啊?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听说徐翠翠得了疯病,是特意来羞辱我们徐家的?
徐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惶惑和疑惑的表情,继而转入愤怒状态,朝他瞪眼珠子。
“你他妈别侮辱人,我妹妹除了跟苏强处过对象,从来没有对象,苏强,苏强那个王八蛋!”
徐大刚说着说着,嘴一秃噜,说到了苏强,想起刚才媒人窦大虎来“退亲”一事,又把胸中刚刚压下的火气勾起来。
徐大刚提到媒人,让窦青山想起徐翠翠信里说过,苏强的媒人就是他父亲窦大虎。
“苏强的媒人来退亲?什么时候的事?”
窦青山皱起眉头问。他想,不会是父亲刚从他家走吧?不可能!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徐大刚瞪眼说道。
“小伙子,我家已经够乱遭的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还是我家什么仇人雇你来闹事的,但我警告你,别来瞎掺和,你走吧,我们不为难你!”
徐翠翠父亲心情不好,不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见窦青山学生摸样,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就想把他撵走,息事宁人。
“我不走。”窦青山态度诚恳而倔强地说,“我真的是徐翠翠的恋人,我俩相恋已经一年多了。”
徐家人再次面面相觑。
“你他妈的滚不滚,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打折你的狗腿!”徐大刚朝他冲过去。
徐翠翠母亲制止儿子,说:“你说你跟俺家翠翠是恋人关系,你姓啥?谁能作证?”
她突然想起,女儿对苏强一直不冷不淡,懒得搭理他,而且经常一个人躲在小屋里写信,也许这个丫头自己背地里搞上对象了。
“我姓窦,叫窦青山,是徐翠翠的中学同学。”
“你姓窦?”徐翠翠父亲皱起了眉头,眼珠子瞪得像牛铃,“窦大虎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父亲。”窦青山嗫喏着说。
“你父亲?”
徐大刚一听就火了,手指直接点到窦青山鼻子尖上,嘴巴都气歪了。
“我就说嘛,事情没这么简单!”
“操你妈的,”徐大刚对着窦青山就是一拳,“你们老窦家仗着是打虎世家,竟然为了苏强这个王八羔子,父子齐上阵来欺负、侮辱我们徐家是吧?老二老三,抄家伙,揍死这个兔崽子!”
徐老二和徐老三早就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徐大刚话音未落,三个人虎狼扑食一般把窦青山按在地上,一阵拳脚,暴风骤雨般倾斜在他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
窦青山在拳脚之下,双手抱头大声喊道:“我有证据,我有徐翠翠给我写的情书。”
“放你妈的狗臭屁!”
徐大刚狠狠朝窦青山裤裆踹了一脚,“打,他再嘴硬就打死他!”
“住手!”
徐翠翠母亲大声说。
三个儿子停住手脚,不解地看着母亲。
窦青山已经坐不起来了,捂着裤裆痛苦地哀嚎着,嘴角、鼻孔都流着鲜血。
“你有啥证据,拿出来我看看。”
徐翠翠母亲递给窦青山一条毛巾,他想擦擦嘴角上的血,可毛巾刚接触嘴角,就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
窦青山坐在地上,颤抖着打开双肩包,拿出几十封徐翠翠写给他的情书。
徐大刚一把夺过来,打开一封信。
果然是妹妹的笔迹。最后一页信纸的落款,写着“爱你的翠翠”。
徐大刚再打开一封信,还是妹妹写给窦青山的情书。
徐大刚莫名地看着窦青山,呆傻了。
徐翠翠母亲从徐大刚手里拿过信,看到女儿的笔迹,以及她的落款,突然爆发出一声撕肝裂胆的哭嚎。
“翠翠,我苦命的闺女啊——”
徐大刚把窦青山搀起来,歉意地咧嘴笑笑,“对不起了,窦老弟。”
“你下手可真狠啊!”
窦青山想在炕沿上坐下,可是屁股被踹了几脚,刚一挨上炕沿,就一阵钻心地痛,他像触电般地跳下地。
徐大刚媳妇端来一盆清水,窦青山小心地把脸上血迹清洗掉,喝了杯徐翠翠母亲递过来的茶水,才在一家人目光的围困中,把他和徐翠翠恋爱的前前后后,详细地说了一遍。
窦青山说完,眼眶早已红肿。
徐翠翠父亲抹去眼角的泪水,深长地叹息一声。
徐翠翠母亲则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女儿,我的苦命的女儿啊,翠翠……”
“大娘,你快告诉我,翠翠到底咋的了?她真的病了吗?”
窦青山急迫地说:“她两个多月没给我写信了,我都快急死了,这次回来,是我特意请的假,我还没参加毕业典礼呢,我就回来寻找翠翠了。”
徐翠翠母亲听他如此重情重义,放弃了毕业典礼,来寻找女儿,就不知该不该把女儿患病的消息告诉他。
徐翠翠母亲一双泪眼,去看老伴儿。
“大娘,你快告诉我,翠翠究竟咋的了?”窦青山见她如此迟疑,变得更加焦急、焦虑。
“唉,看来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我们也不瞒你了……”
徐翠翠父亲就把女儿突然患上疯病的事,告诉了窦青山。
徐翠翠父亲说完,一家人都摇头叹息,面色忧戚,她母亲哀哀哭泣。
“我要去穆丹市精神病院。”
窦青山忽地站起来,背上双肩包就出了门。
徐家人再次傻眼,被他的举动弄懵了,呆愣着不知所措。
“你看我干啥,赶紧追上他,跟他一起去穆丹市呀!”徐翠翠父亲朝徐大刚瞪眼吼道。
窦青山脚步匆匆地朝村委会走去,那里是客车停靠点。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摩托声。窦青山往路边靠靠,继续疾走。
滴滴滴,身后传来急促的喇叭声。
窦青山有些恼,心想我已经靠边走了,你还滴滴个啥,不知道我有急事要赶车吗?他头也不回,继续往村委会疾走。
滴滴滴。滴滴滴。
身后的摩托车继续鸣笛。
“你有完没完?”窦青山不由怒火满腔,猛然回头怒吼。
他愣住了。徐大刚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跟在他屁股后。
“上车!”徐大刚说。
窦青山疑惑地看着他,没有上车。
“今天的客车已经过点,没有客车了。”徐大刚说。
“你驮我去县城?”
“上车吧,哪来那么啰嗦!”
穆丹市精神病院坐落在市郊,需要换乘两次公交车,方能到达。徐大刚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带着窦青山乘坐公交车,来到医院大门外。
他们走进医院。
“我妹妹已经不认人了,待会儿你见了她,她要是骂你,别怪罪她,她是病人,瞅着怪可怜的。”
徐大刚叮嘱窦青山,他要给这个痴情的小子打个预防针。话说完,硬汉子徐大刚哽咽起来,转身抹去眼角的泪水。
徐翠翠和几个女孩坐在屋子里,一起缠毛线球。这些女孩的病情差不多,都在逐渐好转。
“翠翠!”
徐大刚轻声呼唤,朝她招招手。
几个女孩听见声音,一起转头看徐大刚,眼睛里都是懵懂、迷惑的神情,无动于衷。
徐翠翠并没认出大哥,
“翠翠!”
窦青山从徐大刚身后转出来,轻声喊了一句。
徐翠翠眉头皱了起来,愣了愣,眼睛里的迷雾突然散尽,发射出一道亮光。
“青山?”
徐翠翠轻轻叫了一声。
“翠翠,是我啊,窦青山啊。”
窦青山朝她走过去。
“青山!”
徐翠翠快步朝他走来,脸颊突然泛起红晕。
徐大刚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徐翠翠能认出窦青山,让徐大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虎人,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他知道,窦青山真的是妹妹骨子里爱恋的人啊!
他在穆丹市住了一晚,就赶紧回到家,把这个喜讯告诉给全家人。
徐家人全都喜极而泣。
这个小伙子,这个叫窦青山的小伙子,的确是翠翠的恋人啊!翠翠连父母哥嫂都不认得了,却还认得窦青山,看来她对他的感情真是刻骨铭心的!
笼罩在徐家人头上的阴云,似乎突然裂开一条缝隙,照射一缕喜悦的阳光。这缕阳光是那么的明媚,那么的灿烂,那么的温暖。它是多么的宝贵啊!
因为多日来,徐翠翠的疯病快要把他们整崩溃了,他们快要憋屈死了,快要疯掉了!
但很快,这份喜悦就变成一种更大的悲哀。
因为,窦青山越是对翠翠深情厚谊,他们就越担心、越忧愁。
他俩是恋人。但那是翠翠没有疯掉之前。
现在翠翠疯掉了,不要说继续上班和操持家务,就是自己的吃喝拉撒睡,都解决不了,窦青山还能要她吗?!
何况,他是一个即将毕业的中专毕业生,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啊!
另外,他的父亲是窦大虎,是打虎英雄,是徒手斗豹的烈汉子,他会允许疯女进家门吗?
徐翠翠父亲突然想起,以前窦大虎和苏力德来提亲,三人酒热耳酣之际,似乎听窦大虎说过,他和苏力德不只是拜把子弟兄,还是儿女“亲家”,他已把苏力德的女儿苏梅“预定”为窦青山的媳妇,
徐家人现在有两个忧虑:一是如果徐翠翠病情好转,窦青山会不会继续爱她?
二是即使窦青山对徐翠翠不离不弃,窦大虎知道了,会不会把儿子的腿打断?
他们不敢奢望!更不敢想像。
他们只能祈求,只要窦青山能让女儿好起来,不再疯魔了,他们老徐家就是祖宗保佑,烧了高香。
徐大刚回率宾县时,问窦青山咋办?是跟他回县里,还是继续在穆丹市精神病院陪妹妹。
窦青山说要陪着翠翠,帮助她尽快康复。
徐大刚感动之余,就在精神病院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交了半个月房费,让窦青山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