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休在陈清流的恭请下,走进县衙。
他在县衙门口短短的一句话,正在以秋风扫落叶般的速度,在城中激起滔天巨浪。
陈清流在捕快的搀扶下,微微落后半个身位,“公子可有发现?”
叶无休将李二狗的调查说完以后。
他补充道:“我有一点想不通。”
“公子请讲。”
“以男女感情为插入点,利用男女之情的脆弱性,挑起男女对立,波及整个鸳鸯城,致使整个鸳鸯城怨声载道。
后来又以具体人家为引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制造出恶鬼,利用恶鬼蛊惑全城。
因为男女之情而受到波及的人,身心极为脆弱,这就让蛊惑变得更容易。
据二狗的调查,我猜和这次杀人事件利用男女之情的脆弱性一样,他们通过某种神通,控制了百姓的想法。
从那些生硬的刀口和毫无规律的杀人手法推断,大概率是蛊惑人心,让受到蛊惑的百姓自相残杀。
可是我想不通,既然已经开始杀人了,为什么死人的每一家,都只有一个。”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在刻意地控制死亡人数?”
“对,灭城也是杀人,杀一两个也是杀人,性质来说,都是一样的,偏偏卡在这中间,杀掉的人数好像不会多,也不会少。”
“他们到底想干嘛?”
叶无休摇头。
从他踏入第一家农家小院开始,就一直在沉思,后来和陈平不断走访,几乎用一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鸳鸯城。
他才隐约觉得,这事来得蹊跷。
在县衙吃过晚饭。
夜色笼罩,一层灰暗的薄纱覆盖鸳鸯城。
灰暗薄纱犹如一层阴霾,笼罩在众人心头,阴阴沉沉,让人压抑。
叶无休坐在台阶上,双肘支撑身体,靠在台阶上,他仰头看着只有繁星点点,没有皓月当空的星空。
他身边放着一壶酒。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喜欢上这个世界的酒。
陈清流坐在台阶之上,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个酒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叶无休时不时会给陈清流倒上一杯酒,然后提起酒壶,在空中和陈清流碰杯后,仰头灌上一口。
白玉盘从县衙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手握着木剑,另外一只手摇着手指。
“不厚道啊不厚道,有酒喝,不叫我?亏我请你喝了一两次酒。”
叶无休抿嘴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白玉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他将木剑扔在陈清流脚下,同样双肘撑地,靠在台阶上。
叶无休提起酒壶,直接递给白玉盘。
白玉盘也不嫌弃,直接仰头灌上一口。
叶无休仰望星空,眯眼道:“你知道是谁在后面搞鬼?”
白玉盘一愣,将酒壶还给叶无休。
“你们都见过。”
叶无休和陈清流一愣。
两人都见过?
叶无休白天时有过猜测,但还是不愿相信地问道:“三眼神?”
白玉盘双脚叠在一起,摇啊摇。
“你都猜到,就不用问我了。”
陈清流虚弱的声音传来。
“白大侠既然知道,为何不替我鸳鸯城百姓除掉三眼神?”
“别叫我大侠,我不配的。”白玉盘先是否认大侠身份,随后说道:“高手,总是在最后的时刻才能出手。”
陈清流大为恼火。
“几千人性命,只为成全你的高手之名?”
白玉盘反怼道:“鸳鸯城百姓,于我何加焉?”
他不是江湖,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也不是答应陈清流帮助鸳鸯城的叶无休,必须信守承诺,更不是肩负鸳鸯城满城百姓生死的陈清流。
他只是他,江湖人称“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的白玉盘。
他来鸳鸯城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若不是碰到叶无休,他连县衙都不会踏进。
陈清流也猛然惊醒。
白玉盘和他并无交情,与鸳鸯城百姓,更无恩情。
要求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相救鸳鸯城,明显是强人所难,而且对手是一个神。
显然,陈清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白玉盘身上。
也就是白玉盘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炸毛了。
叶无休自知白玉盘是因为自己才来县衙,否则白玉盘现在不知道喝酒喝到什么地方去了。
于是他扭头看向白玉盘问道:“能不能出手一次?”
这是他自己的要求,无关陈清流,无关鸳鸯城百姓,只是他叶无休请求白玉盘,出手一次。
陈清流也瞬间明白,这是叶无休在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给鸳鸯城找外援。
一时之间,眼眶有些湿润。
毕竟按理来说,守护鸳鸯城是他的职责。
白玉盘无所谓地摊开手,“若是三眼神现身,我会出手的,其他的得你们自己应付。”
叶无休仰头灌了一口,将酒壶递给白玉盘,算是以酒见证。
白玉盘也不含糊,接过酒壶喝了一口。
陈清流愧疚道:“白大侠……。”
话还未说完。
白玉盘摆手道:“急嘛,人之常情,再者,我没有放在心上。”
陈清流端了端手中酒杯。
若不是职责在身,他也想像叶无休一样,游历天下,结交能人,从不抱怨任何环境。
正在此时。
鸳鸯城上空响起宛如天籁的歌声,歌声直透人心,光是声音,就足以让所有人身上泛起鸡皮疙瘩。
歌词更是直透人心,将所有情绪撩动。
“青青子衿,悠悠吾心。
纵吾不往,汝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吾思。
纵吾不往,汝若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三人先是一愣。
叶无休脑海中轰然炸开,这是一首情歌。
歌声绵长悠扬,歌词情真意切。
仿佛在召唤情郎。
鸳鸯城的情郎还少吗?
陈清流则是慢慢沉醉歌声中,无法自拔,甚至嘴里跟着吟唱歌词。
只有白玉盘,眉头紧皱又舒展,舒展后有紧皱。
叶无休噌地站起身,摇了摇已经入迷的陈清流。
“这是一首呼唤情郎的情歌。”
陈清流依旧沉醉之色,不见半点清醒。
白玉盘摇头道:“叫不醒的。”
“为什么?”叶无休大为不解。
白玉盘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酒水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深情之人,爱过,情深之人,醉过。”
叶无休脑海中想起陈清流的夫人,他急切大喊道:“陈平,快请夫人。”
县衙中没有回应。
他再次大喊,“陈平,你他娘的不会也是深情之人吧?”
陈平从内堂中奔出。
“公子,怎么了?”
叶无休手指指着一脸沉醉的陈清流。
星空下,歌声依旧在吟唱,每一字,每一词都听得清清楚楚,振聋发聩,直击心底。
“大人?”陈平一愣,随后发问:“这是?”
叶无休急切道:“快请夫人。”
陈平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夫人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