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大堂等了许久，陈清流在陈平的搀扶下，走出内堂。
他的虚弱简直不像样子，已经宛如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重病患者。
才一夜时间，陈清流的生命仿佛被抽走一大半。
叶无休皱眉看着陈清流。
这不对劲啊！
昨天虽然很虚弱，但也不至于需要人搀扶，而且还能正常行走。
今日怎么如此严重？
连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
陈清流坐在案桌后，头顶是青天白日。
陈平摆上文房四宝，陈清流颤抖地抓起案桌上的毛笔，墨水被颤抖的手不断抖落在案桌上。
叶无休脸色一变，“陈大人，这……！”
陈平只得接过陈清流手中的毛笔，附耳倾听。
陈清流嘴唇蠕动，声音细若蚊蝇。
叶无休即使很尽力地调动听力，奈何仅仅几步距离，却像相隔十米，什么都听不到。
只见陈平不断点头。
双手环抱木剑，鼻孔朝天的白玉盘缓缓放下双手。
他第一次皱眉，缓缓走到叶无休身边。
“他中了神纹，我说我来的时候，天黑乎乎的，原来是有人被种下了神纹。”
叶无休一愣，“什么是神纹？”
白玉盘一扭屁股，坐在下首。
“天地初开，诞生的第一批物种中，神族和妖族是最强大的，两族瓜分天地，相互讨伐。
为了区分族别，妖族借动物身体修炼，只要诞生灵智，生出妖丹，就能成为真正的妖族。
相同的，神族在体内诞生神纹，一开始无论是妖丹，还是神纹，都只是象征身份，直到神族剥离身体，创造了人族，人族又出现仙族。
神族就发现，神纹似乎是人族出现的最根本原因，于是神族就往神纹注入神力，神族实力暴涨，本来有望一统。
谁知半路杀出了仙族，仙族斩断七情六欲，战斗力很夸张，不得已，神族只能承认仙族独立。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神纹，不只是身份，还是神族烙印和力量的标志。”
叶无休顿时无言。
“按照你这样说，人族其实得感恩神族。”
白玉盘瘪嘴道:“奉若神明，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
叶无休摇摇头。
白玉盘解释道:“曾经人族中最骁勇者，被称为神。”
“那为何人族和神族走向对立？”叶无休问出了关键。
白玉盘叹气道:“形式上神族剥离身体，创造人族，实则是神族窃取天机，先一步创造人族，所以……即使神族没有剥离身体，人族也会得天地气运孕育而生。
如果人族是天地而生，恐怕会有千千万万个秦王。”
叶无休愣住了。
秦王多么强悍？
一个人不仅统一人族内部，还打得满天异族抱头鼠窜，不得不联手，就算如此，如今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进入大乘境内，只敢渗透。
一个秦王就已经恐怖如斯，要是千千万万个，那还有什么异族？
早就四海臣服，万众一心了。
“而且，神族创造人族的初心，很肮脏，肮脏到只要是身为人，就会想反抗。”
白玉盘眼中露出一丝危险。
叶无休本想追问。
陈平突然抬头道:“叶公子，老爷希望你能够主持鸳鸯城，帮助鸳鸯城渡过这次劫难。”
叶无休摆手道:“我顶多算一个游客，连侠客都不敢当，让我当官，更不可能了。”
陈平再次开口道:“如今鸳鸯城的内乱已成定局，相信公子在酒肆也能看出一二，老爷如今连说话都困难，倘若没有人指挥，鸳鸯城常驻人口十来万将全部丧生，公子何忍？”
叶无休还是摇头拒绝。
雍城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倘若当初不是因为江湖，加上先前和狐妖有仇，他都不想参与。
整个鸳鸯城地区，城区加上农村人口，几十万人。
一旦间，手握几十万人命，他们的生死，只在叶无休的一瞬之间。
这种无形的压力，谁来都会选择拒绝。
并且鸳鸯城除了陈清流，没人知道三眼到底有多强悍。
他很清楚，与其说强悍，不如说连反抗都做不到。
“公子当初能够救雍城，如今为何不愿救鸳鸯城？可是鸳鸯县衙有什么对不住公子的地方？”
陈平再次询问。
叶无休直视陈平。
说实话，他无法反驳陈平。
他昨日到鸳鸯城县衙的时候，仅凭一封书信，整座县衙基本将他当成上宾，县令命在旦夕，都接见了他。
并且还告知了关于他所想知道的一切。
单凭这一点，他就不敢说什么。
何况在他身无分文，心情烦躁的时候，他索要陈平二两银子，人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掏钱。
虽然自己还了三两，但始终是有求于人在前。
钱，有借有还，但，情，有借无还。
叶无休宛如迷路的小孩，站在一次选择的十字路口，完全不知去路。
他回头看向白玉盘。
“这神纹，会要命吗？”
八卦虽然好听，但是他还记得想要帮助陈清流清除神纹的初心。
白玉盘迟疑道:“会，也不会。”
“什么意思？”叶无休懵了。
什么叫会，也不会？
这是哪个国家的数学题？一加一可以等于二，也不可以等于二吗？
白玉盘解释道:“被种下神纹的人会随着神纹的吸附，逐渐变成神族，所以这道神纹，不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县令一旦变成神族，那么整个大乘将会追杀他，直到将他杀死。
很明显，作为一个被神族种下神纹的人，他的实力在大乘，不会无敌，所以他会死！”
叶无休明白了。
这神纹说白了就是一个身份变换器。
只要被种下，就会转变身份，由人变成神，继而成为全民公敌。
“那他为何如此虚弱？”他再次发问。
白玉盘解释道:“因为神纹蚕食他的文胆，一旦文胆被蚕食完毕，他就变成了神族。”
“有没有办法可以补救？”
叶无休急切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只要能够补救，那他就不会一人决断几十万人口的生死存亡。
倘若不能补救，那他只能救助莫语。
毕竟莫语也掌控着差不多人口的生死，有经验。
当然……如果叶无休没有来到鸳鸯城，那无论鸳鸯城存亡与否，都和他无关。
可是他来了，并且还亲眼见证了鸳鸯城是如何乱起来的。
起因竟然是一对情侣的分手？
这听起来，就像扯蛋他妈给扯蛋扯蛋，扯蛋直呼蛋疼！
白玉盘面无表情。
“你小子运气真好。”
叶无休一愣。
什么意思？是可以补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