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经过一炷香的赶路,一行五人站在杏花巷路口。
杏花巷是雍城最古老的街道之一,地上的青石板有些漆黑,街道中央石板甚至已经开始脱层。
师爷开始介绍起来。
“巷中住着的人,要么雍城建城的第一批老雍城人,要么是后来凭借关系,或者花大价钱购买老宅子。
雍城很多新贵,挤破脑袋都不一定有资格住进杏花巷。”
叶无休点头,表示认同。
从巷头的第一间和县衙差不多大小的府邸就能看出一二。
随后师爷继续道:“雍城流行一句打油诗。”
“”花巷里出丰年,雍城百姓笑开颜。当然了,这丰年啊,也是雍城的骄傲,只不过现在已不在雍城。”
“虽是老城,但确实孕育出雍城。”
巷口的第一家大富人家,便是杨家。
杨仲世的大哥勾结狗妖一事败露后,莫语为了迅速在雍城达官显贵中树立威望。
便将杨家除名于雍城。
巷口第二家是蒙,也是大户人家。
一直到第七家,府邸门口破落不堪,蛛网遍布,大门已经被风雨腐蚀,
横梁横亘在大门前。
几人一直往里面走。
整条街道,虽有许多破落的府邸,但整体确实很繁荣。
“师爷家,也在杏花巷?”
叶无休好奇询问。
师爷摇头道:“算,也不算。”
叶无休和江湖都有些懵了。
按理来说,这种非富即贵的巷弄,不仅门槛高,界限也会很明显,那有什么算也不算。
师爷解释道:“祖上本是杏花巷的第十户人家,楚家,可后来我那一脉的祖上争夺家主之位失败。
作为惩罚,被赶到了杏花巷巷尾,说是巷尾,其实是富贵巷和杏花巷的交界。”
小伍急忙补充。
“这富贵巷,名字虽有富贵,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贫民窟,县令大人没少扶持,奈何里面人员太复杂,难以渗透!”
如果说,杏花巷是雍城的面子,那富贵巷就是雍城的里子。
面子多么光鲜亮丽,里子就有多腌臜难看。
一个城市的发展,很难取决于面子,反正更倚重里子。
所以雍城一直以来,只能算中等城市,跻身不了大型城市。
叶无休不由感叹一句。
“师爷这些年,也算是官府中人,没想过搬出来?”
师爷笑了笑。
“小时候在听惯了富贵巷的吵闹和看惯了杏花巷的大院,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感情,搬出去,反而不习惯了。”
“理解!理解!”叶无休点头,随后恭维道:“我听城中百姓讨论师爷时,都是竖起大拇指,说你是典范。
虽没有文胆,但却凭借学识,做到了师爷,还管着县丞的职业,简直是人中龙凤。”
“城中百姓过誉了。”师爷拱手感谢。
叶无休询问道:“师爷不是书生之前,不知道是以什么为生的?”
师爷明显一愣,好奇道:“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好奇呗,要是师爷不方便,不说就是了。”
“这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未成书生之前,跟着猪贩摆摊卖肉,生意好的时候,总会攒下些银子。
一来二去,有了一些积蓄,这些积蓄就买书来看,反正我的开销也不大。
参加了两次科举,说来惭愧,我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童生,只是过了院试。”
大乘实行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总共四级。
院试,乡试,会试以及殿试。
院试称为童生,乡试名为秀才,会试举人,殿试名为进士。进士前三甲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合称三鼎甲,进士二甲后还有细分。
江湖安慰道:“科举本就如万人过独木桥,能够踏过桥头的,都是人中龙凤,过不去,也正常,不要灰心,你现在不也算功成名就吗?”
“多谢公子!”
师爷回身朝着江湖抱拳感谢。
江湖笑着点头回应。
似乎他很懂这种失意书生。
叶无休斜眼看着江湖,眼中意犹未尽。
江湖轻轻低头低语。
“这些失意书生呐,胸口都有一口怀才不遇的闷气,同时又有恃才傲物的傲气,故而,坊间流传,打压不如哄着,哄着不如同情,同情不如理解!”
“你小子,花花肠子不少。”
“嘿嘿!身为长生门的大师兄,那得多琢磨琢磨人情世故。”
叶无休点头。
确实,每一个庞大势力的背后,都会培养一些善于打交道的人才。
就像无论是体量大的国家,还是弹丸之地,都会有一个外交部。
师爷还在继续讲解杏花巷和富贵巷的布局。
说简单点。
杏花巷里面的府邸就像一块块分布不均的梯田,除了主街道的左右府邸,其他府邸都是无规律分布,每一座府邸的朝向,都不相同。
最光鲜亮丽的面子,竟是这般不守规矩。
富贵巷却是恰恰相反。
主干道像一颗树木,沿街两岸,左右对称,均匀分布。
左为单数,右为双数。
最腌臜难看的里子,竟是这般独守规矩。
不守规矩的杏花巷大富大贵,守规矩的富贵巷竟然是贫民窟。
叶无休大受震撼。
这是讽刺?
还是现实?
抑或是暗喻?
穿杏花巷,仅仅站在巷尾。
一股难言的臭味扑鼻而来,这股味道就像臭水沟的臭袜子,臭上加臭!
就连天上的雨水都不能冲刷点这股臭味。
叶无休忍不住皱眉。
入眼所及,巷弄到处是被雨水腐蚀的黑木头,就连青石板上,也是被砸得坑坑洼洼,一个黑色水塘就在脚下。
“汪汪汪!”
一直皮包骨头的黑狗仰头大叫。
雨水冲刷狗身,它的腹部流下黑黑的雨水,黑毛被雨水强行黏在一起。
叶无休感叹道:“师爷,这条件,是不是过于艰苦了?”
“公子见笑了,可当你习惯以后,就会觉得,其实还好!”
师爷带头朝着他家走去。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勉强遮风避雨的茅草屋。
甚至连大门门槛,都缺了一大块。
叶无休想起小伍对师爷的评价。
谦让!
这种环境下,竟然能够培养出一个谦让的人才?
这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师爷指着富贵巷正对茅草屋的石板街。
“两位公子,这就是今早发现尸体的地方,可惜今日下雨,影子已经被冲刷了。”
叶无休摇摇头。
表示无碍!
不过有一说一,如此大的命案,发现尸体的地方并没有专门捕快看守?
他猜想。
一来,县衙觉得师爷没有嫌疑,凶手除了将尸体放在门口恶心人,让官府放人之外,不可能会留下证据。
二来,也足以体现出古代捕快办案意识欠缺。
综上两点,叶无休也就见怪不怪了。
围着那个位置转了两圈,确实因为雨水,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叶无休不由询问道:“头朝你家里,还是朝街上?”
师爷回忆道:“我记得是朝里面,当时也没在在意。”
叶无休模拟一下两边街道来回的场景,毫无头绪。
于是他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
师爷急忙摸出钥匙打开茅草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