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一番话让柳元瞬间就害怕起来。
他本就是出身微末的读书人。
在晋阳城那样世家子弟横行，才学一等者遍地都是的地方，想要出人头地简直就是难如登天，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晋阳立足。
如此而已！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攀附上了如今的晋阳书院山长，并州文坛领袖，李志洲。
当初来清河县之前，李志洲答应他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丰厚。
只要能够完成任务，他便可入晋阳书院，并且有机会成为李志洲的关门弟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近乎不要命的去做这件事儿，诬陷朝廷命官。
只因为他清楚，在并州地界，李志洲的名字要比什么六部公卿的二品大员的名字好使。
然而，现在随着林昭的一番话，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诚如林昭所说，现在李志洲杀了自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袭来，让柳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柳元脸色苍白的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发呆，林昭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顺势加了一把火。
“来人啊，进来帮柳公子收拾收拾，安排马车给本官送到晋阳城去。”
吩咐了一句之后，林昭便看着柳元开口道：“柳公子安心，本官的人一定会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到地方的。”
说完，林昭便转身打算离开。
也就是在这时候，柳元慌了！
眼瞅着林昭吩咐完就要离开，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死活放在眼里，这要是真的如同林昭说的那样，自己回去还有的活？
“林大人！且慢！”
刚刚走出大牢的林昭在听到这声呼唤的时候，背对着柳元露出一抹轻笑，待回过神来的瞬间，就换了一副疑惑之色。
“柳公子，还有事儿？”
只见那柳元面露纠结之色，顿了片刻后，才咬牙道：“大人可否不将学生送去晋阳城？”
此时此刻，柳元承认自己害怕了，哪怕是他猜到了林昭刚刚那一番话有诓骗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依旧不敢赌。
万一李志洲真的存了杀他的心思，那他岂能回去？
而看着柳元一脸央求的看着自己，林昭却是笑了。
“柳元，你是想让本官抗命？莫要忘了，本官可只是个县令，晋阳城里的官员，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要比我官职高。”
“耿秋耿大人那更是我的上官，为了你抗命，我犯不着。”
见林昭不肯松口，柳元顿时就慌了。
这是要铁了心的把自己送走啊！
“大人！只要你不把我送走，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柳元现在只想活下去，他不是蠢笨之人，当然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而听到这话的林昭，心中微微一笑，开口道：“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只要是学生知道的，定会全都告诉大人！”
“但……”
“但什么？”林昭笑眯眯的看着柳元，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虐。
已然服软的柳元此刻见林昭这么看着自己，心中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大人，学生说了之后，您得保学生性命。”
“笑话，你都成人证了，谁能杀你？”
柳元听到这话，顿时如同那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林昭开口询问道：“柳元，说说你来清河县之前，李志洲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吧。”
只见那柳元看了一眼林昭，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始交代起来。
“来清河县之前，李志洲亲自找到我，想要来此破坏你清河县书院开设一事，办法就是散布谣言，抹黑林大人你。”
“前面所做的事情，大人应该也清楚都是李志洲指使我做的，并且他答应我只要照做，事成之后会收我为学生，并且准我进入晋阳书院。”
“所以说，你现在还不是晋阳书院的人？”
林昭面露诧异的看向柳元，一时间不太明白，这人得蠢到什么地步，能够做出这种事儿来？
柳元闻言，面露羞愧之色。
“学生现在还不是晋阳书院的学子。”
闻言，林昭不由得摇了摇头。
“啧啧，真的是开眼了，你和李志洲毫无瓜葛，做这事儿的时候，就没想过他是利用你？”
被林昭这么说了一句，柳元也是无奈轻叹一声。
“利用当然知道，但能够进入晋阳书院是我并州士子的目标，大人已经位列官阶，何曾知道我们这些没有门路之人的痛苦？”
“并州士子，无非书院科举两条路罢了。”
“科举四年一次，若有恩科那也是天大的好事儿，但朝廷取士自有定量，百人之中出一个已经是上天垂帘了。”
“但晋阳书院却不一样，若是能够进入书院，便可多一条被朝臣士绅举荐的路，虽然说出身比正经科举差一些，但也是我等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明知道是利用，为何不赌一把？”
听到柳元这么说，林昭一时间也是无语的很。
在他看来，面前的柳元看似无奈，实则就是为自己的无能辩解罢了。
但林昭也清楚，这世上大部分的士子都是他这种想法。
“明知利用，还要赌上这一次，看样子你有今日也不冤枉。”
说着，林昭起身道：“你回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写下来，签字画押，本官会加入到卷宗之中。”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本官会让人将你从牢里放出来，不过你还要委屈一段时间。”
柳元闻言愣了愣，但随后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学生知道了。”
说完，见林昭转身就要离开，柳元还担心林昭出尔反尔，略作犹豫后说道：“大人，你不会将我送回晋阳城了吧？”
林昭嗤笑一声，开口道：“你都招了我还把你送走干什么？让李志洲杀你一次？”
听到这话，柳元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好像想了什么，面色浮现一抹担忧。
“那耿大人您打算如何回应？”
林昭神色淡淡道：“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