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小姐口中,薛绵得知,在自己昏迷期间,还有残余敌人摸到洋房位置。
而凌逸尘因巡逻受伤,到现在还没醒。
薛绵淡淡听着,躺在床上没有表态。
“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金小姐发出邀请,“或许你去了,他会醒得更快。”
晃晃右腿,薛绵示意她腿脚不便,委婉拒绝:“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现在不太方便。”
金小姐点点头,又看看她的脚腕:“对了,过段时间,可以做些包括提踵的康复练习,多锻炼踝关节周围肌肉群力量,才能尽量恢复踝关节稳定性,避免反复扭伤。”
“谢谢金小姐。”
“还有一件事,”薛绵喊住她,问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目的,薛绵补充说明:“主要是寒假期短,我希望能按时返校。”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一点不夸张,不过,不会让你请假养病的,只是多休息肯定对你有好处。”
金小姐离开时,还细心关上薛绵房间的门:“你好好休息。”
在去往凌逸尘房间的路上,金小姐掏出手机,给她老师打电话。
等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对面的刘医生翻着期刊的手,并未停下,继续了解医学新动向。
“老师,我想,我可能,真的要相信犯罪基因学了。”
金小姐面对自己的老师时,少见的流露出迷惘和不知所措。
“哦?确定吗?”刘医生兴味盎然,声音都轻快了些,“当初你要接手你师姐的这个课题,不是冲着证明,犯罪基因学是错误的结论去的吗?”
她的师姐就是凌逸尘的母亲,温芸岚,真正能称得上天才的人。
金小姐嘴角苦笑:“是,以前我总觉得,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得看基因决定,这太过于荒谬,难道杀人魔的孩子一定是杀人魔吗?”
“我朴素的道德观,影响了我的客观中立,从一开始接触课题,就是有失偏颇的。”
凌家的所有人,都曾是师姐的观察对象,后来她接手,翻看整理师姐的遗稿后,理所当然接着观察凌家。
当然,这份观察,都是得到凌家家主允许后,才开展的。
“做课题确实应该客观公正,可以有猜想,但不能为了自己猜想,而去硬套,从这个角度讲,你不应该把原因归结为你的道德观。”
“至少具有和常人一致的道德水准,这其实是科研人的一种助力,你不要误入歧途。”
刘医生更想说的是,你不要步你师姐的后尘。
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这份看法的?”
出于保护病人的隐私,金小姐没有透露薛绵的名字,只交流具体情况:“我接触到一个病人,通过她自己口述,和从别人那里了解的情况,我脑子里冒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没有形成反社会人格?”
“或许是和凌家人接触久了,骤然遇到到一位一直被现实所辜负的人,她却没有出现憎恶世界的反社会倾向,反而努力向上去改变命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但我确信,如果是凌家人遇到这种情况,成为反社会人格,轻而易举。”
越往下说,金小姐就越有种隐隐激动的趋势,语气都急促了起来。
“所以,究竟是先天基因决定人的行为,还是后天环境影响人的选择?如果是二者共同作用,那么哪个因素更有决定性作用?”
刘医生却劝她慢下来:“金妮,先冷静冷静,你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缓缓。”
“我的状态?”金小姐愣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是的,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个课题,甚至我还带入了自己,思考如果是自己,我会变成怎么样。”金小姐暗暗庆幸,给老师打电话,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听见她的声音恢复平常,刘医生才再次发问:“你会怎么样?”
“我测试过自己的MAOA基因,和论文上的数据并不相符,我不太可能会反社会。”
犯罪基因,也可以称为MAOA基因,能产生单胺氧化酶A,对人体应激性方面调节,如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血清素,有重要作用。
说得再直白一点,如果MAOA基因变异,人会易冲动、有攻击性,发生反社会行为更有可能,因为他们在面对微小压力时,就会表现出明显暴力倾向。
“但我也不会如她一般坚强,越挫越勇。”
习得性无助,更符合她对自己的了解。
即面对负面情况时,会形成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事情结果的认知,于是放弃努力的一种心理状态。
“老师,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敬佩她。”
接着,她顿了几秒,才选择和刘医生坦白:“老师,你说得对,我应该冷静冷静。因为某一刻,我甚至想试试,她这般天生向上的基因,如果和凌家人的基因结合,会创造出怎样的人来。”
承认自己具有一些疯狂的想法,并且向他人坦言,是件很不容易的人,刘医生很高兴她的坦诚,这表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
“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件事,金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假?”刘医生建议道。
金小姐思考这个提议,越想越觉得有必要:“我确实需要一个长假,等她好了,我就休息一段时间。”
而被金小姐谈论的人,薛绵一个人在房间里,望着虚空走神,好半晌才缓缓叹口气。
凌逸尘应该是为了秦之柔,才受伤昏迷的吧,不然不会加百分之十的进度,现在他的进度条一骑绝尘,已经有百分之三十一点一。
当初,他的百分之零,可是停留了好久好久。
薛绵说不出心中的怅然,是因为金小姐的分析吗?
也是,自己珍视的家人不仅没把她当人,还为了她不喜的人受伤昏迷,心情当然会低落。
房门再次被敲响,来人却是薛绵意料之外。
现在,她已经一眼就能分辨,谁是富叔,谁是韩管家。
即便他还没有出声,薛绵的心,就已经涌上疲乏感。
“韩管家,你还带着两个生面孔来,是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