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铭买了解酒药上来给两人服下后,陆北川宿醉之后的头疼的才勉强缓解了些。
意识重回清醒后,醉酒前的记忆也逐渐回拢。
“我到底灌了自己多少啊。”裴茗吐完扶着墙从厕所出来,满脸痛苦地哀怨着:“难受死了。”
几个都不是好酒的人,平常喝得也少,突然这么放肆一回,没一个是好受的。
陆北川视线扫向他。
没由来的冷厉和质疑让裴茗忍不住头发发麻。
他挠了挠脸,问:“怎么了?我可记得我喝醉的时候你还是清醒的,肯定不是我灌的你。”
他还以为陆北川是误会成他灌的酒才导致两人宿醉在这地。
已经被迫分手,放走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女朋友了,裴茗可不想再背一些莫名其妙的锅了。
“你昨晚的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坐了一会,陆北川已经把昨晚裴茗酒醉之后说出的话全都记起来了。
那会他跟醉鬼一样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自然是不好往下追问。
但现在他清醒了,陆北川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裴茗一愣:“我说什么了?”
他不是装傻,是真还没记起来。
陆北川帮他回忆。
“你说安夏也很痛苦,她承受的一点都不比我少。”
陆北川定定看着他:“你和江清予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裴茗心虚地舔了舔唇。
“没、没什么啊。”
然后转念一想,又硬气起来。
“我不是那天就提醒你了吗?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别的了。”
陆北川蹙眉:“你就发个短信让我去查安夏手术前的事,我也查了,所有都是正常的,主刀的医生也说了,孩子发育的情况一直都很稳定,是安夏一意孤要打掉的。”
裴茗一惊。
这怎么跟他从江清予那边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清予很明确地告诉我,是那个医生告诉安夏,说孩子的发育越来越差劲,就算是强行生下来,未来也可能被各种先天性的疾病缠身,还有可能先天性器官衰竭,安夏不忍心让孩子受苦才决定打掉孩子的。”
陆北川整个人僵住。
“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查医生是查什么,难道是要你对安夏彻底死心吗?”裴茗都无语了。
敢情自己上次冒着被分手的冒险给他发的消息压根就没起作用啊。
也难怪了。
他突然发狠把安夏给幽禁起来。
沉思了一会,裴茗忍不住骂了个脏字。
“那我被江清予抛弃的也太冤枉了吧!”
居然为了兄弟的误会放跑了自己的女朋友,裴茗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怨种。
“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苦衷呢。”
陆北川僵坐在原地,整个人深陷在刚刚那场巨大的冲击中还没缓过神来。
原来安夏不是主动放弃那个孩子的。
她也是爱那个孩子的。
裴茗被气得不轻。
“你是猪脑子吗?前几次我去探望的时候都看出来安夏对那个还是很期待的,要不然也不会乖乖配合你关在医院保胎。整整半个月几乎不能下床,吃得清淡,也玩不了什么。都跟坐牢似的关在医院里了都没表现出不耐烦,这不是爱是什么?”
裴茗粗暴犀利的话就像是一个个坚硬的冰块一样砸在陆北川身上。
冰冷又刺痛。
鼻尖一阵泛酸,陆北川痛苦地捂住脸,手背青筋暴起。
他很想质问安夏一句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为什么在医生说问题的时候就跟他说,两个人一起面对这道难题。
但话到了嘴边,陆北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安夏是不想说。
是自己太让她失望了。
那天她做完流产手术出来,自己甚至都没有给过她一个关切的眼神。
如果能及时的发现她的不对劲,在她清醒过来后能先情绪稳定的问一句为什么,如果能对她的态度再好些,如果没有前些年的冷淡,或许她也不会铁了心要离婚,也不会独揽下一切罪名,也不会什么都不说。
发泄之后,裴茗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在玩无间道呢。还弄出两套说辞来。”
陆北川放下手,眼尾不知道何时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眼底湿润带着翻涌的恨意。
他脸色阴沉地叫来肖铭。
“你先去医院把安夏带回病房待着。还有,把赵梅给我扣住。”
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话音刚落几秒,陆北川又补上一句。
“还要把赵梅最近联系过的人全都给我查一遍,只要是不对劲的,全都给我带过来。”
肖铭就在一旁听完了全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地应下之后立马就出发了。
裴茗看着震怒之后又被孤寂笼罩的陆北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关着安夏吗?”
说完,裴茗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已经够苦了。”
就算这小女孩当年是用了些手段换来这段婚姻。
但婚后经历的三年冷淡也足够让她尝够那苦头了。
更别说这三年里她承受的还不只是丈夫的冷漠,还有刁钻的婆婆,和陆家那些碎嘴的亲戚。
语言暴力和精神暴力带来的伤痛一点都不比肉体上遭受的暴力要轻松。
甚至精神暴力会让人痛苦一辈子。
陆北川没吭声。
没说话。
也不敢说话。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说白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他身上。
如果三年前他没有幼稚到为了陆子行的事跟安夏吃醋,从结婚后就放下自己那些所谓尊严和别扭好好跟她过日子,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能发现安夏怀孕,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存在那么多问题。
他们也不会被奸人算计。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很想赶紧回去找到安夏,跟她好好的解释,认真地跟她道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清楚。
可想到之后,他却没有实施的勇气。
他怕见到安夏。
也怕她见到自己会生气。
也怕她知道自己被那些愚蠢的误会蒙蔽了双眼,会更加看不起他,会更嫌弃他。
也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