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璟瑄堂,面对小殿下懵懂的脸,陶荣不由暗暗叹口气。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没忍住轻声提醒两句,“小殿下,秦家是秦家,您是您,您先是殿下的儿子,再是秦家的外孙,日后,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好好听殿下的话,好好念书才是。”
“我不要,我才不要念书呢,我要打拳。”陆晟从陶荣怀里出来,嚯嚯哈哈地冲他比划,脸上无忧无虑,十分的心大。
陶荣复又叹气。
小殿下哪里都好,就是不爱念书,又脾气暴躁,在殿下跟前,还能乖一点,一离开殿下,立马恢复本性,说到底,还是秦良娣那个蠢妇,把小殿下给带歪了。
她不会以为,自己有机会怀上孩子,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吧?
陶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又见小殿下上蹿下跳,一个人也玩得十分开心。
陶荣紧绷的心神,毫无预兆的一松。
也罢,也罢,小殿下平平庸庸,待苏姑娘入府,诞下新的嫡子,殿下不必为难,小殿下也可平安一生。
他倒不是说,苏姑娘会如何,他相信,以苏姑娘心性,不会行那等阴毒之事,但这不代表外面的人,不会推着小殿下往上爬,可人心本就是偏的,殿下亦非圣人。
哪个男人,不想自己心爱女人所出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
小殿下越平庸,自然不堪重任。
这样,日后才能更安全。
想通的陶荣,也不催着陆晟读书了。
虽然先前,殿下盛怒之下有说,要把璟瑄堂里的内侍撤下,陶荣却不会真的以为,这是让他把所有伺候的人带走。
小殿下才五岁呢。
万一出了什么事,再来后悔岂不晚了?
是以,他留下了一个小太监,接着再把明面上的内侍,先调去了别处当差,暗地里却留下了两人,让他们盯好小殿下,万一有什么事,立马来给他说。
......
陶荣那山路十八弯的心思,苏玉昭是不知道的。
沈家的案子定了,沈晚秋来到荣恩伯府,与苏玉昭并排坐在海棠树下。
“他停妻再娶,又连害四条人命,还全都是举子,一个斩刑是跑不掉的。”沈晚秋望着头顶粉嫩的海棠花,脸上表情似痛快又似解恨,“等他行刑后,我便要回临济府了。”
“你要走?”苏玉昭有些不舍。
沈晚秋轻轻一笑,目光飘远道:“母亲生在临济府,长在临济府,我要带她回家。”
苏玉昭握住她的手,“那你还回来吗?”
沈晚秋微怔,见她目露不舍,心底微微发暖,但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能留在京城么......”
银桃附和道:“就是啊,京城多好呀,沈姑娘,您送了沈夫人回乡后,不如再来京城吧,有咱们在,定不能让人欺负你。”
沈晚秋笑了笑,心里很高兴,能和苏玉昭相遇。
她的运气,也不是太差。
她抿唇笑道:“我不能让沈家,断在我这里。”待为母亲守孝过后,或嫁人或招婿,总要为沈家留一条血脉,不能让祖父祖母和母亲,在地下无香火享用。
气氛有些消沉。
“好了,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拍了拍苏玉昭的手,沈晚秋打起精神道:“我给你们说一件事,保管你们大吃一惊。”
苏玉昭好奇看过去。
沈晚秋神秘的笑了笑,不说,要让她们先猜。
对方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倒还真吊起了苏玉昭的胃口。
她略微歪着头,认真思索起来。
以沈姑娘稳重的性子,要不是那事真太过离奇,不足以让她用“大吃一惊”来形容,而她先前,目光一直在刑部左右,说明她说的事,肯定和刑部有关,再一想想,最近刑部接收的几桩案情......
她眸光一亮,猜测道:“难不成是你那渣爹,和杨家的人打起来了?”
银桃道:“要不就是沈姑娘您那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和您求饶了?”
沈晚秋扑哧一笑,点着银桃笑道:“我那爹,可有骨气着呢。”
“再有骨气,面对生死,奴婢就不信,他还能硬气的起来。”银桃道。
苏玉昭见沈晚秋,仅否定了银桃猜测,当即嘴角微翘,“这么说,是我猜对了?”
“一半一半吧。”沈晚秋卖了个关子。
拾珠微微一笑,沏了一盏茶递过去,“沈姑娘,您就快和我们说说吧,真是好奇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到底是怎么了。”银桃催促。
沈晚秋轻咳一声,待做足姿态,轻抿了口茶后,再道:“我说一半一半,那是因为,这事啊,的确和杨家有关,当然,里面也少不了,温老爷的手段。”
她如今,是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叫的。
苏玉昭略微挑眉,身体往后靠了靠,做足了倾听的姿态。
沈晚秋道:“温家那位夫人,你们都是知道的吧?”
苏玉昭主仆三人,乖乖的点了点脑袋。
“她的身份,你们也知晓吧?”沈晚秋再问。
三人又乖乖点头。
知道,知道,不就是宁郡王府的贵女么。
沈晚秋语气一转,充斥着讥讽:“那你们一定不知道,这位王府贵女,其实是杨家女吧!”
“啥?”银桃震惊之下,飙出了早就忘记的家乡方言。
拾珠拍了拍耳朵,和苏玉昭求助道:“姑娘,奴婢这耳朵,好像出问题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温夫人是杨家女这种让人不敢相信的话呢。
苏玉昭也惊讶。
但有她重活一世的事在前,别说温夫人是杨家女,她就算是狸猫变的,她砸吧砸吧,也能让自己勉强接受。
就是不知道,这位温夫人,是怎么从杨家女,混成王府贵女的。
苏玉昭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