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京兆府的查案也在一日千里。
尤其是苏玉昭这边,提供出相关的证据后,基本已经大致能确定,苏景言杀人一事,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至于这个人是谁,众人也已心里有数,只等最后的裁定。
眼看春闱即将到达尾声,休养好身体的苏玉仪,带着人悄悄的出了府。
马车驶出京城,随着春日愈深,道路两旁披上嫩绿的颜色,间或有不知名的野花盛放,伴着明媚轻盈的阳光,说不出的温暖和煦。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警示声,后又有鞭炮声响,原本出城的百姓,齐齐向两边散开,苏玉仪她们的马车,也被疾行而来的侍卫,引导的退到边上,不时有配着官刀的侍卫骑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缴玉心里慌慌的,撩起帘子往外面看。
外面乌压压的人群,进城出城的百姓,挑着胆子的货郎,或是前来的行商,不止苏玉仪她们,官道上的所有人,都被前来开路的侍卫引到官道两旁,留出了中间的过道。
隔了老远的距离,苏玉仪看到旌旗飘扬,像是有什么队伍在向她们这面行来。
只见原本平坦宽敞的官道上,一条黑色长龙由远及近,旌旗猎猎,车马辚辚,声势浩大而肃然,令人下意识绷紧了心神。
倒是京城的百姓,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算陌生了,交头接耳的嘀咕着,猜测是哪一位贵人出行。
话音落到苏玉仪耳中,她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转瞬即逝。
不多时,数柄九龙伞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紧随其后的,是两柄瑞草伞,四柄方伞,以及白泽旗,信幡等等仪仗,再往后,则是手持利器的虎贲卫,护卫着中间一辆威仪十足的马车。
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窃窃私语的百姓,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周遭松泛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得严肃起来。
苏玉仪怔怔望着渐行渐近的马车。
马车窗扇是半开着的,垂着淡蓝色的纱帘,有微风轻拂而过,卷起纱帘的一角,露出了隐藏在后的人,玄色绣暗纹的常服,腰带赤红,闪烁着金玉般的光泽,袖口下摆的银色纹路,像是一只即将腾云的巨蟒,携着赫赫威势扑面而来。
以苏玉仪的角度,只能看到里面人深邃的侧脸,他眉骨生得极好,眉弓英挺,鼻梁挺拔,轮廓流畅而锋锐,给人一种冷沉不迫的气势,令人忍不住对他俯首称臣。
不过半张脸,却让苏玉仪看得出了神。
虽对太子早有耳闻,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这个集天下权势于一身的男人,比苏玉仪想象的还要年轻,也更要有气势和震慑力,原本清雅贵气的宋平宣,和他放在一起,瞬间失去颜色。
若论五官,宋平宣或许更胜一筹,但男人身上经历岁月雕刻打磨后的成熟和稳重,以及那久经权势蕴养的随意和从容,却将宋平宣甩出去八条街远,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
苏玉仪不自觉捂住心口,待到仪仗远远离开,她依然没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尽管陆元枢回京的仪仗,是删减过后再删减的了,但对于苏玉仪而言,仍然代表着无上的权势和地位,这是宋平宣所不能给她的,也是她从未有体会到的。
这一刻,对苏玉昭的嫉妒,又似是深了两分。
直到见到宋平宣,苏玉仪都还有些神思不属。
宋平宣察觉到,清俊的面上浮现点点担忧,缓缓执起她的手,询问道:“阿仪,你今日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玉仪出神地望着前面的玉兰花树,像是没有听到宋平宣问话。
这下子,宋平宣更加担心了。
还是缴玉看情况不对,悄悄拉了拉姑娘的袖子。
苏玉仪下意识看过去,得到缴玉暗示的眼神,她倏然回过神来,做出有些疲惫的样子,柔声道:“宋公子,怎么了?”
“是出什么事了么,你看起来像是很累。”宋平宣问她。
苏玉仪忙收敛心神,压住心底那一丝异样,一面为难的抿着唇,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还是在宋平宣疑问的眼神中小声地说了出来:“二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二妹妹这里,又强留下温家的表姑娘,惹得温家对伯府不满。”
她轻轻扬起一点笑容,端的是温柔而体贴,“父亲和祖母因着这事,十分的忧心和不安,我这些日子,也就没休息好”
听到是这个原因,宋平宣不由摇头道:“你这个二妹妹,是个心思深的,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苏玉仪轻垂眉眼,轻柔的语气像是染着化不开的愁绪:“二妹妹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们呀,是管不了她的,只求着她得了意,不要再闹罢了。”
宋平宣看她无奈的模样,又见她身形越发单薄,像是一阵风就会被吹走,越发对她心疼起来。
苏玉仪顺势将头靠去他肩膀,低低地倾诉道:“宋公子,我好累呀”
宋平宣将人抱住,心里软得不行,保证道:“阿仪别怕,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
听到这话,苏玉仪的心里,罕见的没有多少高兴,反倒多出几分寥落,只是她惯来会隐藏自己的心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和喜悦,羞涩而小声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