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话,实在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过是想祝贺堂兄,顺利进入邬山书院,难道这一点小事,邬山书院也不允吗?”苏玉昭垂眸反问道。
管事指着她身后的红幅,“但县主您这样子,可不像是来祝贺的。”
苏玉昭淡定道:“我们苏家的祝贺,就是这样子的。”
管事深吸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县主,您们自家人的矛盾,何必闹到外面来呢。”
“因为我们苏家人,别的没有,就脸皮厚。”苏玉昭一本正经道。
此言一出,管事直接瞪大了眼睛,他见过狠的,但没见过狠起来,连自己也骂的。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这讲道理的,也怕这无理还要搅三分的,你问了,她也答了,你不能说她答的没道理,但怎么说呢,答案是答案,牛头有没有对马嘴,可就说不一定了。
管事管事他正在深呼吸呢,“县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再则,我听说前些时日,黄崇山黄大儒收了您堂兄为弟子,有这样一位天赋出众的堂兄,县主您该高兴才是。”
他儿子要是能被哪位大儒收下,他做梦都能笑醒。
苏玉昭勾了勾唇角,含着一抹苍白的笑,“先生不知么,我们苏家的传统,就是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管事:“”
面对这种软硬不吃的人,管事也没话说了。
尤其是这个人,身后可能还站着太子殿下,管事也只能认栽。
想邬山书院地位再不一般,不还是有逃脱不了的人情世俗,他一个小管事,管不了也不敢管。
“好好好,我会把县主的意思,一字一句转达给山长,只望县主好自为之。”
绝了把人劝回去的心思,管事不再多言,冲苏玉昭拱了拱手,快步返回书院。
苏玉昭面无表情。
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她早就听厌了,说什么苏景程好了,她也能得利,简直是笑话!上辈子,她任他们搓圆揉扁,又得了什么好?还不是被人欺辱致死,谁又把她放在眼里?
他们高官厚禄,子孙繁茂,锦衣玉食,穷奢极侈,她呢?
呵!对这种骨子里就毫无人性的人,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要不然,等待她的就是悬崖峭壁。
书院中。
正在住舍温书的苏景程,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嘈杂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人围在一起说话,但因距离太远,又听不真切,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正想起身关上窗户。
却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正是他自来到书院后,便认识的好友陆云轩。
陆云轩双手撑着膝盖,嘴里不断喘着粗气,目光着急地在房里张望一圈,对上手执书卷的苏景程,忙不迭说道:“我说景程,你快别温书了,你快,快随我出来,出大事了!”
苏景程看向来人,尽管满头雾水,依然不显慌张,缓声问他:“怎么了?我听外面,怎么一下子吵吵嚷嚷的?”
陆云轩大步走进房间,直视苏景程的双眼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个堂弟和一个堂妹。”
苏景程微微皱眉,道:“准确的说,是两个堂弟,和一位堂妹。”
“你那堂妹,是不是陛下新封的长乐县主?”陆云轩再问。
苏景程淡淡颔首。
“那就没错了!”陆云轩一拍大腿,十万火急道:“你那堂妹,找上咱们书院了,说你拿了你堂弟进书院的名额,要书院把你赶出去,清理门户呢。”
什么?!!!
几乎是眨眼间,苏景程面色巨变,目光骤然冷厉至极。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差点维持不住面上温和的表情,一股莫大的恐慌充斥着他的心脏,让他脸色蓦地变得极其难看。
面对目露关切的陆云轩,苏景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神色保持自然,可惜身体仍然不受控制的紧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和愤怒。
苏景程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如此几遍之后,勉强平复好心情,做出困惑的模样,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我能进邬山书院,的确是托堂弟的福,但推荐信是堂弟主动让给我的。”
他这话说的中肯,并不避讳推荐信一事,是从堂弟手里得来的事实。
而就是这坦荡的姿态,让陆云轩立时松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以景程你的为人,如何会是这种满心算计的人,定是你这堂妹对你有误会。”
说着,他就要拉着苏景程出门,“你快和我过去,和你堂妹解释清楚,让她别再闹了,不然你的名声就全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云轩脸上的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人云亦云,比起真相,人们更愿意相信,充满各种阴谋诡计的曲折故事。
明白事情严重性,苏景程对不敢耽搁,陆云轩道了声谢,连忙疾步冲出住舍。
他没想到,苏玉昭竟这般心狠,什么清理门户,她分明是想要毁了他的前程!
这件事情一旦坐实,他的一切就都毁了,名声,前途,未来,全都付诸一炬,土崩瓦解。
陆云轩在后面追:“景程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邬山书院师生不多,此刻,几乎全部来到书院门口,有人靠着墙壁,兴味地甩着腰间玉佩,做足了看戏的姿态,而有的人,却是微皱着眉,看着人群前的苏玉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不过,能进邬山书院的,都不是莽撞人,事情未明之前,自然不会贸然开口。
“让让,都让让,让我们过去!”
后面传来一道推壤声,是陆云轩和苏景程。
有人认出苏景程,又见是宁王府的世子和他一道,当即往旁边退开一步。
“这就是苏景程?”有人小声问道。
“是他。”
“听说他上次月考,已经位列他们丙班第四。”
有人震惊:“真的?”
另一个人小声道:“我听说,黄夫子特别喜欢他,时常夸赞他才思敏捷,品性端方,特地破例将他收到门下。”
“他有这个本事,还要什么推荐信,直接就能考进去吧?”
这时,跟来看热闹的行商,听到旁边几个学子的闲谈,没忍住好奇问道。
说话的学子看他一眼,语气里带上几分酸气,“你当甲班乙班的人不存在啊,人家那些,才是凭本事考进来的。”
这样的谈话,陆续在各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