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光警惕巡视四周。
马车启程,缓缓向外驶去,苏玉昭背靠车厢,眼睛规矩的半垂着,白皙干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裙摆。
“姑娘猜猜,我们这一路,是要往哪里去?”陆元枢温声开口,打破周遭沉默。
苏玉昭如梦初醒,瞥过太子温和的眉眼,垂眸思索片刻,开口道:“殿下回平襄府,却特意叫上我,可是与我先前所说的,有百姓在城外河里,捡到金块的事有关。”
陆元枢颔首,轻笑道:“姑娘聪慧,若不是得姑娘提点,孤还未曾想到,有这种转移银两的法子。”
又道:“姑娘可知,这平襄府里,祭祀河神的由来?”
这个倒是不曾听过,苏玉昭如实地摇头。
往日时,这个时候,就该到陶荣开口,将事情由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出来,然而这一回,他却缄默不言,只当自己是没有存在感的石头。
陆元枢一手握着茶碗,对上
“据说在七八年前,有人瞧见城外河里,游过一条蛟龙,当日夜间,就下了一场大雨,再两日,又有百姓瞧见,河里有巨影游动,两岸百姓自发建庙供奉。”
“后半月,有一幼童落水,得蛟龙相救,送上水面,自此后,蛟龙一说,深入人心,并由当时的官府,联系本地的宗族,修建起河神庙,又因蛟龙救人一事,便不造杀孽,仅以木雕泥塑的童子,并三牲六畜祭祀。”
太子的嗓音很好听,稳重,低沉,磁性,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也说的引人入胜。
苏玉昭沉浸在太子不疾不徐的嗓音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太子说这话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这祭祀河神一事,全是有人故意设计?”
陆元枢问她:“你可会相信,城外的河里,住着一条蛟龙?”
苏玉昭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不信这些。”
凝视小姑娘清亮的眉眼,陆元枢温和说道:“姑娘眼明心亮,只百姓愚昧,兼有人推波助澜,又不损自身利益,自然不会多想,日久月深,便也习以为常,不觉有何奇怪。”
也就是说,通过每半年一次的祭祀河神,有人暗中偷运银两出去。
但当着满城百姓的面,那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借着祭祀河神,百姓都去到城外,他则趁机偷偷将银两运出可若是这样,落在河里的金子,又该如何解释?
可恨她前世,被拘在许家内宅,只听了三言两语,整日浑浑噩噩,过得糊里糊涂。
心下好奇,苏玉昭就问了出来,抬眸望向太子。
陆元枢淡笑摇头,却不再往下说,只让她先别着急,说等会儿看见她就知道了。
车轮咕噜噜滚过,停在城外的河神庙前。
苏玉昭自马车下来,轻轻拨过面前被风吹起的碎发,盈盈的眸光举目四望。
阳光明媚,河面波光粼粼,岸边浅滩处,生着几簇芦苇,两只白鹭悠闲啄食,不时拍打两下翅膀。
陆元枢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喜欢?”
苏玉昭回神,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只是突然觉得,仿佛好久没有这样清净了。”
见她眉眼似有怅然,知道她这是又想起苏府里的人,陆元枢用状似玩笑般的语气道:“白鹭肉柴,味腥,算不得佳肴,你若喜欢,孤让人送两只鹧鸪来,比白鹭口味更佳。”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嘴馋似的。
苏玉昭轻哼一声,什么惆怅惘然,瞬间消失不见。
陆元枢低低地笑起来,怕把人惹急了,不敢再打趣,抬步走向河神庙。
有蛟龙现身的因由,这河神庙自然修建得十分宏伟,除正殿外,左右还各有两间偏殿,后面带着院子,一间由庙祝居住,左右厢房,住着庙里的管事,以及扫洒的仆人,另则,还专门劈出两间屋子,以供存放祭祀要用的童子。
此刻,整座河神庙,都被衙役围住,冷冷清清的,不见往日香火。
当然,也不缺胆大的百姓,远远地站在外面,伸着脖子往这边打量,不时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两句。
苏玉昭跟在太子后面,绕过彩塑的河神像,一路来到后面存放金童玉女的房间。
木质的高台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泥塑的童男童女,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模样,就连脸上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空洞死寂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进来的人,死气沉沉。
甫一进门,对上一双双诡异的泥塑眼睛,苏玉昭捂住胸口,心脏吓得重重一跳,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头颅,头皮一阵发麻。
她悄悄挨近青杏,抚着胳膊道:“摆这么多,都不害怕的吗?”
陶荣闻言,说道:“姑娘是没看见,隔壁还有一屋子呢。”
说着,他赶忙去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扇,让阳光洒落进来。
房间一亮,细小的灰尘颗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可见,地上散落着打翻的颜料,使用过的画笔滚在地面,旁边还有断成两截的金童,看样子,应该是上色的人,在惊慌之下,不小心掀翻打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