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陶荣捧着披风过来:“姑娘,晚间冷,快把披风披上,别着凉了。”
苏玉昭闻言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陶荣手上的披风,脸上闪过一丝诧色,接着脑袋直接摇成拨浪鼓。
“多谢陶内官,我,我不冷”
明黄色的披风,不必细说,也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陶荣知她自来谨慎,就笑道:“姑娘放心,这是殿下亲自开口,吩咐奴婢找出来的,不算逾矩,姑娘只管用着便是。”
又道:“说起来,还要请姑娘别见怪呢,也是奴婢们疏忽,忘记替姑娘备下一应用物。”
说着,他将披风展开,亲自替苏玉昭披好,“姑娘快别再推拒,若您不小心受了寒,奴婢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拒就显得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苏玉昭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陶荣替她披上披风,再垂眸谢道:“多谢殿下赏赐。”
太子身量英挺,对他而言,刚刚好的披风,落在苏玉昭身上,直接能将她从头罩到尾。
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犹如无人之境般扑面袭来,令苏玉昭浑身不自在,指尖揪着披风的带子,眼尾染上一抹清浅的红晕。
两人的动静,不能算很小,前面说着话的几人,余光不由自主地看过去,有人脸上露出好奇,有人却是眸光一闪,心底想法千回百转。
宋平舒认出苏玉昭,又见太子毫不避讳地,对她表现出不同来,他心口一动,状似不经意地朝太子投去一眼。
陆元枢侧身而立,目光深邃凝视,嘴角噙着极淡的笑,像是愉悦,又像是纵容。
宋平舒垂下眉眼,心底有了计较。
很快,一行人换上马车,向着平襄府驶去。
刚经过一场波折的平襄府,带着些秋风肆虐后的萧瑟,尚未闭市,街上已不见多少人影,两道高挂的红红灯笼,也退不去苍白月光下,弥漫着的冷清和黯淡。
尤其是靠近府衙这边的街道,早早的关门闭户,朦胧的夜色中,只余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嗒嗒声,显得尤为空旷寂寥。
一行人在一座园子前停下,这座园子,并不是普通格局的宅院,而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园林,园子内,假山流水,绿树环绕,亭台楼榭,精致典雅。
经过一扇黑油的大门,宋平舒等人自觉退下。
陆元枢走在最前面,行过葱葱竹林,他突然停驻,回头看了过来,“冷吗?”
苏玉昭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摇头回道:“不,不冷。”
说完,又想起先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玉白的指尖揪着披风带子,无意识地打着圈儿。
夜风微拂,竹林簌簌轻响,陆元枢抱拳抵唇,轻咳一声道:“咳,之前,是孤说话重了”
苏玉昭听见这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红艳艳的嘴唇微张,露出里面一点丁香小舌。
陆元枢冷不丁瞥见,不知想到什么,连忙转开了目光。
“更深露重,姑娘早些休息,待明日,孤再领你到平襄府转转。”
话音落,他不再迟疑,大步流星的离开,只那英武的背影,莫名透着些许慌乱。
陶荣回过神,立刻收敛心神,冲苏玉昭点点头,抬脚迅速追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是苏玉昭,就是陶荣自己,也是惊讶得不行。
他们殿下这是在向苏姑娘低头?
这个念头闪过,陶荣只觉一道惊雷劈下,整个人都恍惚了。
坐落在竹林后的院落,精致而又清雅,早有等候的奴婢,上前迎着人进院,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服侍梳洗,说话行事,如行云流水,轻言细语,又细致贴心,让一旁的翠薇和青杏,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别看坐船不累,但要在船上待一日,也着实有些费神,简单梳洗过后,交代翠薇把披风收好,明日清洗过后,还给陶荣那边,苏玉昭就上了床。
出乎意料的,来到陌生的地方,她却是一夜好眠,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是朝霞漫天,又听翠薇说,陶内官来看过一回,见她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也不让她们叫醒她。
苏玉昭闻言,抬手拍拍脸颊,让翠薇赶紧去拿衣裳,伺候她穿衣梳妆。
待收拾好自己,来不及再用膳,叫上识路的婢女,就带着翠薇和青杏出门了。
苏玉昭暂住的院落,靠着一座竹园,而太子殿下,也在她的旁边,穿过一扇如意门,就是太子居住的宁静泊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