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威风凛凛，带着源于战马之国的肃杀之气。
直冲亦芷而去。
是燕北桓。
还没等人走近，亦芷身上就诡异地轻轻发颤起来。
代表她恐惧至极。
燕北桓的马近前，他居高临下，先是将陆凝也和我打量了一遍，目光挒过赵庭安，最后才停留在亦芷身上。
“真狼狈。”他说。
语气中似乎暗含怒气，又莫名有些嘲讽。
他翻身下马，才发现这人的身量太高，丝毫不逊色陆凝也快九尺的身高。
“太子殿。”他冲陆凝也道：“贵国已经连你的安危都保证不了了？”
语气不可谓不张狂。
难怪亦芷害怕他，燕北桓这人心狠手辣，听闻他的皇位便是从亲兄弟手里抢来的。
他篡位那日，提着一把饮血刀，亲哥哥的头颅被他砍下，在王宫大殿一路滚下去。
大周国运衰微好多年，到了他手上，两三年的光景，已经成了南境天山山脉的一霸。
又说他坏的彻头彻尾，利用算计都是平常事。
前王后是他青梅竹马的姻亲，在登位后，因为王后母家说他残暴，他便将王后一家灭族。
总之，流入我耳中的传闻，没有一条说的是他的好话。
也因此，当初要将亦芷嫁过去时，夏侯珮的崩溃，我的震惊，才会如此具象。
大周王朝根本不是好去处，亦芷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陆凝也在与他对峙：“大周帝姗姗来迟，张嘴便将罪怪在别人头上的风格还是没变。”
一声嗤笑，燕北桓将马鞭扔给了下属，他张手攥住亦芷一拖：“若不是非闹着回云苍，又何必被人弄的灰扑扑。”
亦芷挣扎了一下，我脸色一变，挡在她面前，怒视燕北桓：“燕北帝进了云苍地界，没道理逞凶面对我家公主吧？”
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平常亦芷在大周王宫定然没有过什么好日子。
她身上的伤和对燕北桓的惧怕都不是装出来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无动于衷地旁观。
陆凝也方才对我说的话，已经被我抛到脑后。
让亦芷去讨好燕北桓，借势对付陆衍？
我怕亦芷在燕北桓手里，一不小心就被弄死。
大约是我的情绪太激动，声音也大了些，燕北桓朝我看来。
“从没人对孤王这么说过话，”他定睛看了我两眼：“你不是萧牧野的王妃，沈氏？”
又一个将我当成沈妙缇的。
亦芷此时有些莫名地开口：“你怎么认得，萧牧野的王妃？”
她对燕北桓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低声下气。
那个骄傲肆意，快乐无忧的小姑娘在燕北桓面前消失无踪。
不，应该说，从她踏出云苍的门，踏入大周的地界，就已经被抛掉了从前的天真。
“孤当初要娶你，总得在云苍下一番功夫。”燕北桓不慎在意：“看错了，你不是沈氏。”
我噙着一抹冷笑：“燕北帝倒是不避讳自己的手段。”
他放开亦芷，转而朝我抬起手，差点触碰上我的脸颊。
那边赵庭安的呼吸都重了，应该是气的。
不过由于对方的身份，他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陆凝也丝毫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将我和亦芷拨到身后：“你吓到她们了。”
“是吗？”燕北桓收回手，可眼睛却依旧盯着我的方向，唇角的弧度也没有压下：“当初孤见沈氏，就觉得精明能干，萧牧野好福气，可惜啊，沈妙缇已经嫁给他。”
这番话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亦芷，都显得太过轻浮。
就好像他在说，看上的人是沈妙缇，娶亦芷不过是迫于无奈退一步。
亦芷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
她曾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夏侯珮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男人捧到亦芷面前。
可她被迫嫁给燕北桓，遭受暴力就算了，还要被当面如此羞辱。
我若是她，当然也会恨这个男人。
“那燕北帝就更应该珍惜眼前人，亦芷乃一国公主，你不关心她的安危，反倒出口怪罪，有失为君者的气度。”
骂我可以，侮辱亦芷却是不行。
我的情绪控制不住对燕北桓崩坏。
“谢司遥.....”亦芷有些胆怯地阻止我：“不要说了。”
曾几何时，受点委屈就要皱着脸，找母后和皇兄做主的亦芷，也学会了息事宁人不可计较。
我心里酸涩难当。
“谢？”燕北桓不怒反笑，神情有些愉悦：“嘴皮子挺厉害。”
随即他又看向亦芷：“自己过来孤身边。”
若说方才是带着调笑的，那此刻的威胁，也显得真实。
“我、父皇传诏书命我回朝，母后身体抱恙，我暂时留在云苍。”
亦芷的每一句都带着踟蹰，末了还加上一句询问：“可不可以？”
她藏在陆凝也身后，显得那样弱小。
“孤没说不可以，”
燕北桓大概真是个变态，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听见亦芷趋于弱势发出的请求，很容易便取悦他。
他伸手一招：“过来，孤陪你在云苍小住。”
他也要留在云苍？
偏偏在这个关口，若是他一先就有这个打算，应当启程之初就陪亦芷一起。
而不是一场大冒险之后，才说小住。
可他又没表露任何其余的情绪，令人猜不透想法。
不过有一点，在场无论是他还是陆凝也，都不是拘于小情小爱的性格。
更不是他对亦芷有多呵护疼爱，他会提出这个，只能是他别有目的。
亦芷仓促地看向陆凝也，她的目光里有惊恐。
“怎么了公主，不欢迎孤？”燕北桓似笑非笑道。
陆凝也上前一步，与燕北桓相对而立：“怎么会，来者皆是客，正好当初本宫送给亦芷的别苑落成后还未启用，景致大好。”
亦芷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她及笄那年夏侯珮就给她挑过。
陆凝也说的别苑，连我都未听他说过。
他什么时候给亦芷建了个别苑？
但不管如何，他既然说有，那便一定有。
至于让亦芷和燕北桓住进去的目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