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跟死人争什么

不管是什么,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所有东西都重新开始,当初疑点重重的事情,李夙的死,孙蘅的死,爹娘命丧賊手,还有在水深火热中的亦芷。

我是不是都有机会查清和弥补?

唯一的遗憾是那个孩子——没来得及见一面的孩子。

“姑娘!怎么在伤自己?”

我垂眸一看,才发现掌心被我自己抠的鲜血淋漓。

风吟心疼地给我上药:“您是吓着了吗?没事的,等嫁入赵家,姑爷定然会护着姑娘的。”

我没见过赵庭安,不过:“风吟,永远不要靠男人。”

变心的时候,男人才是夺命的刀。

我亲身尝过被萧牧野一刀一刀把心挖空的痛苦。

也许是我神色狠厉,风吟讪讪地嗯了一声。

这个院子挺好的,离主院很远,很清静。

我养了几日身体,从前看的医书够多,想不到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

趁着这几日,让风吟探听了一下都城这半年的近况。

“皇帝病了,”她给我研磨着药末,边与我说:“听闻近半年来频频宣召太医,外头都传,是不是要变天了。”

我没什么反应。

皇帝这人,我见过几次,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病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那成安王说是也病了,就是赵家背靠的那位异姓王,也不知道是不是京都晦气——”

我手上包药的宣纸被撕破。

‘嘶啦’一声轻响。

风吟没察觉这个细节,还自顾自地说:“听闻是因为王妃的死,半年前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他另娶妾室,误会王妃背叛,可其实王妃是失踪了,此后他便一场大病,至今未见好。”

我有些心烦:“兴许是做了亏心事。”

萧牧野后悔的样子我见过,可那是几条人命换来的,我不觉得他可怜。

“我也觉得王妃可怜。”风吟小声说,并且看了我一眼:“不过那些离我们太远,成安王若是赵家定然会另择良主,我瞧那太子也不错。”

陆凝也。

我眼前穆地浮现太子的脸。

神情阴鸷,冷血无情的陆凝也。

他给萧牧野那一剑,算的上干脆利落。

这两人本就斗的你死我活,这半年萧牧野大病,想来陆凝也应该好过些。

但我又清楚,皇帝不喜太子。

“姑娘想什么呢?”风吟在我面前招手:“出神的厉害。”

我回神,想起正事:“傅家如今谁管后宅?”

风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是二夫人。”

二夫人是傅司婧的生母。

想不到一个她从一个外室,竟然坐到了掌家的位置。

想起那日见的傅司婧,我心底有几分了然。

回了傅府五日后,我第一次出现在饭厅。

山珍海味铺满了一桌,与送到我院中的清汤寡水全然不同。

见我来,饭厅的气氛沉寂了一瞬。

坐在主桌上的男人,大腹便便,想来就是傅饶。

手上戴着一串金的翡翠的指环,生怕人不知他有钱。

见了我,也是眼梢一瞥。

他一左一右,环坐着两个美妇,穿着雍容,应当是傅司婧和傅司媛的母亲。

再往下是她俩。

桌上丝毫没有我的位子。

傅司媛翻了个白眼:“不找你你倒是来了,以为自己够资格上桌?”

“不知礼数的丫头,回来几日了,也不曾来请安。”说话的是傅司媛的母亲江与珍。

我猜的,因着性子一模一样。

倒像是我错了一般。

“这就是司瑶吧?”沈茗倒是站起来,殷切地来搀我的手:“我近来忙,还未去看过你,住的习惯吧?”

“劳烦二夫人挂心,病了几日,无大碍。”

有什么忙不忙的,将我当透明罢了。

说着,我朝风吟道:“风吟,搬张椅子过来。”

椅子搬过来,风吟不知放哪。

“放父亲旁边,”我盈盈一笑:“我有话要说。”

傅饶这才放下筷子,看向我:“说什么?”

我不急。

坐下后夹了菜,填了几口五脏庙。

五双眼睛盯着我,充斥着怪异。

我自若无人,又喝了半碗汤,这才开口:“我母亲从前给我留下过一个布桩当嫁妆,跟您说一声,我明日便要去看看。”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积攒了一些经商的经验,傅司瑶在傅府,总要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布桩的地契幸好风吟替我收好了。

“野鸡也想当凤凰,布桩你说给你便给你?这是傅府的东西!”

我‘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

“妹妹是头发长好了,教训忘光了?”

提到这个,显然踩了傅司媛的尾巴:“你还敢说,我撕烂你!”

“安静!”傅饶突然拍了桌子。

桌子为之一震,傅司婧喝了口茶,望了我一眼。

我只当没见:“父亲总不想落下别的口舌吧?借女人上位,虐待长女什么的——”

“放肆!”傅饶呵斥:“阔别几年,还伶牙俐齿了?”

从前的傅司瑶或许懦弱可欺,但我又不是她。

“不爱听不说便是了,生什么气。”

我倒了杯茶放他面前:“这几年布桩生意难做吧?我接手这个烂摊子不好么?”

这几日我不是什么都没做。

东城那间布桩占地很大,却因为成衣和采料的问题,生意并不怎么好。

傅饶只是为了维持他不忘初心的好夫君面孔,才勉强维持。

其实恨不得脱手。

现在这副样子,也是立威。

他阴恻恻看我一眼,倒是喝了茶。

“你要接手,给你就是,玩关门了,那便是你辜负你母亲的心意。”

一顶帽子扣上来,果然如我所料。

傅司媛还觉得不服气:“爹!凭什么给她!”

“好了媛儿,你若是要铺子,爹给你另外的玉石店,你跟死人挣什么。”

我在袖中握紧了拳。

傅饶这副嘴脸,令我想起某些人。

起身时,我挪动椅子轧了傅饶的腿,待他嘶声呼痛,我才一笑:“不是故意的。”

谁也没看见我隐藏的淡淡杀意。

我缓步离开,背后数双注视始终历历在目。

第二日去了布桩巡店,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