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农家乐的老板娘表情有些为难，她不自觉地放下了桌子下翘起的二郎腿，看着站在厨房旁的这位客人。
“四季豆，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二楼客人不明白老板娘在犹豫什么，他说了新的需求，如果店里还有备菜，下单就是，如果店里的存货已经卖光了，那么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老板娘说道：“如果您要的是现在厨房里在炒的四季豆，那我们店里是没有的，这是其他客人自己带的。”
“自己带的？”
这位来自二楼的客人听到这话，神色古怪地看着农家乐老板娘。
他笑道：“我有听说过自备酒水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到饭店吃饭，还自备蔬菜的。”
老板娘倒是能理解为什么。
闻家在村里承包了农场，这农场种出来的东西，又不是为了摆在那里好看，自然是要找客源，找销售的。
代销商们也不是冤大头，如果蔬菜质量不好，他们为什么要收呢。
自然是要好好考察一下的。
不过闻家人也倒聪明，知道她家老卢手艺好，特地把客人邀请在她家饭店里。
有她家老卢的手艺在，闻家请来的客人，肯定吃得很开心的。
话说回来，闻家农场里的蔬菜，看起来品质都不错。
若是他们家的蔬菜以后也是这个水平的话，他们店里也不是不可以从闻家农场里头购买蔬菜。
不说别的，起码近，新鲜是肯定的。
老板娘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店里也有四季豆的，要来一盘吗？”
“行啊，再点一个四季豆，另外，再加一道海蛎汤。”
来自二楼的客人，加好菜之后，重新上楼了。
他倒没有把其他客人自备蔬菜的事情放在心上。
蔬菜嘛。
同样的蔬菜，只要不是从地里摘下的时间太晚，以至于蔬菜太老了已经不好吃了。
那么，不管是其他客人自备的，还是农家乐老板已备的，味道能差到哪里去。
这菜肴的味道，最关键的，还得看厨师的手艺。
刚上楼的客人是这么认为的，农家乐老板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身在后厨的卢老板，却不这么认为。
作为开饭店已有十余年的老厨师，卢老板现在做菜，早已经不是年轻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了。
如今，他只在做不熟练的硬菜时，才会用干净的勺子尝尝味道，至于做什么干煸四季豆这样的家常菜，老卢相信，他就是闭着眼睛乱炒一通，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尝味道？
没必要，完全没必的。
可是，在烹炒由由闻家提供材料的这盘四季豆时，从豆子刚刚炒出清香的那一刻起，老卢的嘴里就不争气地闹起了洪灾。
这、这、这！
这四季豆，是真实存在的四季豆吗？
大火快速翻炒，漂亮地颠勺，全身心专注于炒锅里头的四季豆。
正在炒锅里头翻滚的四季豆，泛着油亮的绿光，它们枕着一个个深红色的干辣椒，看着就很下饭。
太过于专注的老卢，就连身边的两个小徒弟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边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隔着厚厚的玻璃外的围观客人了。
“盘子。”
“好嘞，师傅。”
要起锅的时候，老卢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碍手碍脚的徒弟。
吩咐完徒弟拿盘，老卢利落地起锅。
就在他准备整理一下摆盘的时候，一双突兀的筷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卢转过脸，看去，只看到他的两个徒弟讨好地看向自己，“师傅，我想尝尝咸淡。”
“师傅，我也要！”
“嗯。”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老卢红着脸，也不知道是被厨房里的热气蒸熏的，还是怎么滴。
“筷子给我。”
老卢从徒弟手中淡定地拿过筷子，神色凝重地对齐整，然后微微弯腰，张开筷子，从侧面夹住一根，慢慢地抽了出来。
老卢的动作，比起平时来，慢吞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里玩什么抽积木塔的游戏呢。
他郑重地夹起，张嘴，送入口中。
滋溜一下，他将四季豆段收入口中，刚刚出锅，过于烫嘴的四季豆，让人忍不住龇牙咧嘴，五官乱飞。
“师傅，怎么样？”
“是呀，师傅，你倒是说话啊。”
两名小徒弟，看得心。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盘普普通通的四季豆罢了，这香味竟然勾得他们没出息地咽了好几次口水。
师傅的手艺，见长啊。
就在两个小徒弟催促的时候，老卢嘴里的四季豆随着他的咬断，汁水爆了出来。
热辣滚烫，却又带着四季豆特有的清甜。
老卢满足地眯了眯眼，若不是他担心他的失态，让客人们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他的举动，让客人对小店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的话，这会儿的老卢只怕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如果不是顾念着自己就是老板，老卢甚至都想直接端上一碗米饭，配着这盘四季豆，狠狠地开炫。
好在他还是记得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的，他费力将乱飞的五官整理好，恢复了淡定的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嗯，咸淡还行。”
说完，卢老板放下筷子，亲自将这盘四季豆送到了传菜口。
两个小徒弟很失望地看着卢老板的背影：师傅，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了。
而这时，二楼的客人又从包间里头冒了出来，他站在二楼上，看向楼下的老板娘，“老板娘，我们桌的四季豆好了吗？”
“马上哈！”老板娘转头对卢老板说道：“老卢，再炒三盘四季豆。”
“？？？”
看着老卢疑惑的眼神，老板娘解释道：“刚加的，都是刚加的。”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只有花开富贵包厢的客人下来加了菜。
不过，可能是老卢在炒这盘干煸四季豆的时候，放了太多的辣椒了，以至于味道太冲，反而让这盘四季豆，在店里的存在感变得无法忽视。
大堂角落里有个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妈妈，我也要吃四季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