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府君,给句痛快话,你降还是不降。”
牂牁郡郡丞朱褒叫嚣道,语气没有了往日劝降的平和,满是急躁的气息。
被囚禁在囚车里的牂牁郡太守景毅,眼睛半眯着,盘着腿安然的坐在囚车里,对于郡丞朱褒近乎咆哮般的质询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如同佛子在坐禅一般,不为外物所动。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朱郡丞,你的性子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急躁,其实说起来,你的才干是很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任命伱担任郡丞的职位,至于你的急躁的性子,我是想你由于年轻的缘故,所以性子比较急躁。”
说完这段话的景毅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朱褒,朱褒身材雄伟,长得很是不错,早年潜心向学,学问也很不错,再加上朱褒出身牂牁郡大族,家族世代出仕牂牁郡郡中的要职,如此的青年才俊,出身不错,才干不错,日后的前程当是不可限量,只是眼下可惜了。
“诶。”
他不由了为朱褒的才华叹了口气,似朱褒这样的牂牁郡青年才俊的冠盖,却是受到益州郡大族雍氏派遣来的使者的蛊惑,将他这个太守囚禁了起来,断绝了和成都方面的联系,不再遵守成都的命令,犯下了谋逆的大罪,更是断送了自家的未来,一下子从未来可期变成了没有未来。
“年轻人多少会有些毛毛躁躁,老夫也能理解,我本来想着通过言传身教,好好的教导你,却不想,你除了急躁的性子,还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你朱氏作为牂牁郡的大族,世仕州郡,他人敬而仰之,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郡丞的职位,又何苦不满足呢?”
“雍氏许你牂牁郡太守一职,他雍氏是益州牧吗?有这等的权利吗?”景毅还是心仁,不想朱褒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劝告朱褒道。
“说到底雍氏不过是一个地方豪族,连益州郡太守都不是,你听从雍氏使者的蛊惑起兵造逆,致使你和你的的家族被放到火上烘烤。”
他语重心长,全然不顾对面朱褒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以及拧作一团的眉毛,他用起以往对朱褒的称呼。
“阿褒,收手吧。”
“我听闻新任刘益州为人宽仁,你若是现在反正,弃暗投明,还来得及。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老夫愿以性命护你周全,另外我在州牧府里有些关系,到时候会帮忙劝说一下,必保朱家无碍。”
“以你的才学,日后两千石的官位,是轻而易举的,又何必急在一时。”
“聒噪。”等景毅说完这些话的朱褒没有任何的悔悟,而是破口骂了一声。
“景府君,如今天下纷争,有志之士无不想有所作为,受制于人,不如制人,就算我日后坐到两千石,还不是要听人命令,遵循朝廷的律令,哪里比得上在牂牁郡割据一方,称孤道寡,来的自在。”
“昔日牂牁郡是夜郎王的地盘,我独不能再为一夜郎王乎。”
“诶。”景毅又是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中带着一丝绝望,他叹息朱褒的无药可救,叹息朱氏日后可能的悲剧收场。
他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朱褒,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再说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朱褒的心如同石头一般的顽固,贪欲如同巴蛇的胃口一般,以他的口才,是劝说不了朱褒回头了。
朱褒见到景毅这幅模样,自然是知道景毅不肯妥协的态度,他大力的挥了挥衣袖,心思复杂的离开了。
——
越嶲郡。
一座崭新的营垒出现在了卑水的岸边,营垒的中军大帐里,越嶲郡的夷王高远在营帐里不安的踱着步,时不时叹上一口气。
“何等的无能。”他停下脚步骂上了一句,从安上县逃到卑水的溃兵口中,他得知了旄牛夷王狼谭在安上县城池前的惨败,也知道了两方前期的军力对比。
三千人对阵一千人,如此大的优势。
旄牛夷王狼谭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反而给他捅了一个大篓子,安上县没有拿下,成都来的大军就可以从泸水进军越嶲郡,他据敌于越嶲郡之外的想法就破产了。
对于惨败后的旄牛夷王狼谭的生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他诸多子嗣中最为优秀的儿子高定的生死,高定将是他百岁之后,越嶲郡夷人的统帅,是他决定托付后事的儿子。
“吵什么。”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远破口大骂道,面色变得愠怒起来,但下一刻,在看到掀开帐布那人的脸,他的面色立刻变得惊喜了起来。
他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纯粹的欢喜:“定儿。”
“父亲。”高定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在经历一场惨败后,通常带有的垂头丧气的神色,受到过儒家教育的他毕恭毕敬的向高远施礼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高远走上前去,伸出两只手搭在高定身上,仔细打量着高定的上上下下,良久,他放心了下来,高定除了身上有些山林间荆棘的刮伤,其他一切安好。
两人在帐中对坐下,高定饮下一杯浊酒,向高远详细介绍起了安上县大战的详情,以及战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此次大战,本来是势均力敌,就算不能胜利,也不至于败的这么惨,只是战到日中的时候,敌军有一伙板楯蛮作为援军参加进了战斗。”
“板楯蛮?”高远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叟夷固然骁勇悍战,但比起板楯蛮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朝廷过往征伐南中,往往会去巴郡招募板楯蛮来对付他们,看来这次又是循例了。
“这点孩儿不会看错,那伙人举着木盾,长相和汉儿大相径庭,绝对是板楯蛮没有错。”高定肯定道,而后说出了旄牛夷王狼谭的去向。
“狼谭在安上县大战后,胆志已丧,推说族内有事,往蜀郡属国跑去了。”
“嘶。”高远有些无奈,这下子他们少了一支生力军,虽然狼谭的部落经过一场惨败,但多少还有千余人可以用用。
他不由质疑了起来,传闻都说新上任的益州刘璋为人懦弱无能,但就眼前的局势来看,传闻简直就是在放屁,刘璋明明那么能打,那么强横,他在想究竟是谁在造谣。
‘谣言害死人。’悔恨在他的心头蔓延,他本想趁着益州牧位置上是个懦弱的人,带领自家的部落有所进步,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可现在看来,搞不好会给部落带来灭族的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