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去做了自由的飞鸟

刷了不少怀念季梦涟的消息后,段宁宁心中更难过了。

但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现在,季梦涟唯一的儿子严殊,是她段宁宁的男友。

她已经不是看客了。

段宁宁重新搜索了严殊的关键词,这才看到也有部分严殊粉丝也在隐晦地怀念季梦涟。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严殊是季梦涟的儿子,但这也不是秘密,只是严殊和萱姐不允许媒体炒作此事,媒体们也都知晓严殊的这个底线,谁也不敢惹罢了。

段宁宁和严殊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可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妈妈,现在看粉丝们聊起季梦涟都如此小心翼翼,更知道严殊的态度了。

——这是他不能碰的话题。

明白至此,段宁宁更心疼他了。

他今天一定不好受。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段宁宁心想,不如偷偷去他房门外听一下,看他怎么样。

然而,段宁宁才刚刚走到厨房,一下便看到了坐在阳台的严殊。

段宁宁忙躲了起来。

她探出头来,偷偷朝严殊的方向望去,他只是坐着,望着阳台外的景色,平日里他会坐在那边喝一点威士忌,今日桌上却空空荡荡。

要过去看看他吗?

段宁宁不想随便打扰他的独处,或许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但她真的放心不下。

想了想,段宁宁低着身子,轻声挪到了沙发那边,靠在了最接近阳台的沙发后面。

阳台门是开着的,段宁宁能听到阳台外传来的微弱噪音,但只是听,又怎么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呢。

书房的阳台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或许去那边可以看个究竟,于是段宁宁便要朝书房的方向挪动,可才刚起身一点,阳台外即刻传来了严殊的声音。

“段宁宁,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干嘛?”

“……”

被抓到了。

她心想,自己不是已经非常非常小心了吗!

没办法,她只能是起身朝阳台走去。

严殊没有回头看她,她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坐下,因为有点冷,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却紧张得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她偷偷瞄去,见他的脸色的确沉重。

虽然一样都是那样的冷脸,但她已经能看得出来了,他的确难过。

“你……不睡觉吗?”段宁宁试着开口了。

“你呢。”严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问,“你不睡觉,偷偷摸摸的干嘛。”

“我……”

段宁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管怎么开口,总是会涉及今日的特殊性。

严殊那么聪明的人,他不会不知道段宁宁这是在做什么,现在见她三缄其口,便自己开口问:“你在担心我?”

段宁宁轻轻点了点头。

“我没事,我只是发发呆而已。”

“是么……”

他说他没事,但她却不信。

可她也不能多问什么,尊重他的意愿,那只能是沉默。

是不是她在这里打扰他了?

——段宁宁想。

于是她放下了抱着的双腿,起身准备离开,说:“那……我先去睡觉了,你不要发呆太久,早点休息……”

说完,她起身离开,却被严殊拉住了手腕。

“嗯?”

严殊抬头看着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坐在这里发呆,对吧?”

段宁宁忙低下了头,坐回了位置上,轻声道:“嗯……所以……所以担心。”

严殊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她就是这个时间走的。”

他肯开口了,可段宁宁依然只敢沉默……

她太怕说错什么伤害他了。

“萱姐是她的朋友,你知道吧?”

段宁宁点了点头。

“萱姐是她的邻居,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当年她从台北被送去香港发展,那时候萱姐还在读高中,为了去找她,念完高中放弃了那时候很好的一所大专,自己一个人去了香港。”

段宁宁这才想起,好像季梦涟是在台湾出道的。

“我对她的印象很模糊,我爸也几乎不提起她,所以……我对她的了解,几乎都来自萱姐。”

严殊只用“她”来指代季梦涟,并不唤一声“妈”。

段宁宁说:“萱姐……也和我提过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那一定也骂过我爸了吧。”

段宁宁“嘶”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爸结过三次婚,严韶的妈妈是他的青梅竹马,但生下严韶不久就病逝了。他后来认识了我二哥和姐姐的妈妈,但两人感情不好,很快就离婚了。当我懂事后知道这些,我总在想,我爸应该很快会再结第四次婚吧,但他没有。”

“他……放不下你妈吧……”

“或许吧。”

话题到这里,严殊沉默了。

他想好好地告诉段宁宁,把自己的母亲的事都告诉她,可他沉默久了,突然要开口说这些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他想了想,说:“她……从小到大吃了很多的苦,外公外婆赌博,欠了很多钱,她为了还钱去拍戏,成名后赚的钱几乎都被他们要去赌博了,那个年代的香港娱乐圈很乱,很苦,她怎么过来的,我不敢想。”

这些事段宁宁倒是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严殊接着说:“所以她的精神一直不是太好,那个时代‘抑郁症’还是个很陌生的东西,没人能理解,只觉得是心情不好,她也只能一直熬着。”

季梦涟为什么自杀,大家都在猜测,但从来没有一个定论,如今从严殊的口中才得知真相。

“她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吗?”段宁宁小心翼翼地问。

严殊点了点头。

严殊站起身来,凭栏望向远方,冬日的晚风吹起他的发丝,吹得他思绪飘荡。

“那一天的风也这么大,她把我带到了顶楼,留了句话,笑着跳下去了。”

他似乎是想挡住自己的脸,不让段宁宁看见。

段宁宁便也尊重他,并不上前。

他的声音飘得遥远,像是还被困在六岁的那个圣诞夜里。

“我趴在大楼的边缘发抖,喊着让她回来,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严殊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轻声告诉段宁宁:“她说,她要去做自由的飞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