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为大哥沈奕忠,求个恩赐。”沈奕孝肃然道。
夏煜理解,说到底,他们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可是沈奕孝显然忘记了,他们和王妃沈玉瑶也是同样的一母同胞。
若靖难成功,论功行赏沈奕孝自然是头功,赦免沈奕忠那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二哥不说,我也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倒是眼下若朝廷知道是二哥帮我军渡江,难免祸及妻儿。”
他此时心中有些担忧尚在京都的沈奕孝家眷,顾全他们的安危,是沈玉瑶千叮万嘱过的。
“殿下,如今所有渡江船只已经就位,臣也将指挥权交给马三宝,这边的事情便算稳妥。臣即刻回京都,将妻儿家眷都送出京都后,自会在皇宫,等着迎接殿下的。”
沈奕孝自然也是知道若他留在夏煜军中,消息便会很快传到宫里,自家妻儿难保。
如今之计,也只有快速返回京都,将妻儿送出京都后,再进宫去敷衍夏崇炆。
毕竟他也是开国功勋之后,夏崇炆要想无凭无据就诛杀他,也是不易的。
“如此。”夏煜道:“那二哥一定急速返回京都,先将妻儿送出城要紧!”
......
三日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夏煜大军已经全数渡过长江,几日后便可到达京都城外。
皇宫奉先殿内,大臣们都面带凄色,他们知道很快夏煜的铁骑便会直接攻进皇宫。
殿外急促的雨滴声,此时扰得所有人心中都充满悲切和焦躁。
齐泰说:“陛下,眼看着夏煜大军就快要到京都城外了,陛下还是尽快离开京都避避吧。”
看着夏崇炆坐在龙椅上,不住摇头叹息,却始终不下离开皇宫的旨意,黄子成也劝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朝堂上,百官见齐泰和黄子成两位内阁大臣都劝夏崇炆带着家眷离开皇宫,也纷纷表示赞同。
唯独翰林学士方子孺却说:“陛下,臣认为陛下应亲自于京都招募兵士抗击夏煜大军。”
“朕亲自招募士兵?”夏崇炆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卿认为仓促招募而来的士兵,能抵挡得住宁王那虎狼之师?”
“对!臣以为陛下定不能做全天下第一个逃跑的天子!”方子孺义正言辞道:“陛下亲自募兵,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先皇也曾说过,京都乃王气所在,纵使陛下登基的四年来,朝廷大军屡有战败,但如今各路藩王大多已经完成削藩。”
“如今藩王中仅剩宁王一位,黎明之前至暗,陛下也当有信心。”
“再说...”
方子孺略一停顿时,夏崇炆右手重重拍在雕龙的梨花木龙椅上,他猛地站起身,仰头朗声说道:“我大夏朝,岂有弃国而逃的天子?”
是方子孺的一言,瞬间点燃他身上的血性。
“传朕旨意,着魏国公沈奕忠领兵坚守京都城!”
说完,夏崇炆眼睛望向奉先殿殿外。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一场大雨后阳光普照,仿佛世间所有都在这轮烈日照耀下无所遁形。
半晌后,夏崇炆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来。
他说道:“朕并非不信众卿家,只是这京都城......”
叹了口气,夏崇炆继续说道:“朕的天下在此,众卿家的清白也在此!朕断不会做那弃国之君,至于众卿家.....”
“若京都城破,臣等自然死节!”
堂下众臣齐声应道。
待百官均在朝堂上,表达会以死殉国之后,夏崇炆才略轻松了一些。
下朝后,他将方子孺等五位大臣留了下来。
“五位卿家皆是朕最为倚重和信任之人,汝等之智慧和忠诚,朕自然深信不疑,然,靖难之役以来,我大夏朝廷大军却屡屡失利,朕深感困惑。”
“四年来,每日听到的,看到的,皆是朝廷大军的失败。郑村坝之战、白沟河之战、东昌之战、夹河之战,每一次的失败都让朕痛心不已。”
“如今朕留你们五位肱骨下来,自是希望,诸位能同朕一起,找出朝廷大军的问题所在,方能找到胜利的出路。”
“......”
奉先殿上,夏崇炆和五位大臣足足议事了一个时辰。
待到午时,钦天监的官员又来奏道:“白虎星动,紫薇南移,似有不祥之兆。”
闻言,夏崇炆在奉天殿踱步的步伐,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他忽然转身问方子孺道:“此时,负责守金川门的是哪位将军?”
“回陛下,此时在金川门驻守的是谷王夏烛和曹国公李九江。”方子孺答。
听到是这两人驻守金川门,夏崇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坐回龙椅上,轻声说:“金川门有此二人,京都城内又有盛雍将军布防,城外有魏国公,京都应是无忧。”
“如今再召回济南府、德州府、泰安府等地的兵马,与沈将军一起对夏煜形成合围之势,宁王必败!”夏崇炆此时忽然又充满信心。
此时,已是末时。
一年中最热的时辰。
夏煜大军的兵士们,还未得到夏煜下令进攻的命令,他们只能在烈日炎炎下,局促地挤在一起,汗流浃背,却尽可能地调整着呼吸,无一人敢发出一声抱怨来。
夏煜的治军之严,可见一斑。
他们翻过通州的山脉、越过山东的丘陵、跨过草地,渡过长江,此时终于来到了大夏朝的天子脚下,京都城外!
此刻距离最终的胜利,仿佛一步之遥。
靖难大军的所有将士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几日,必然是一场搏命的血战!
过了今晚,总有人能活下来,也总有人会死去。
只是,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未知中继续等待下去。
申时,太阳开始西沉,可炎热未减半分。
谷王夏烛和曹国公李九江的脸上,比白日里在朝堂上更添了几分焦躁。
谷王是先皇的第十九个儿子,也是夏煜的十九弟。
他尚在襁褓中时,夏煜还曾亲自抱起过他。
如今金川门内外,他和夏煜从亲人变成了敌人。
而此时的夏煜士气太盛,兵临城下,两人知道,此战唯一的打法便是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