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额前有几缕青丝垂了下来,跌跌撞撞走到崔氏身旁。
她双手紧紧抓住崔氏的胳膊,“嬷嬷,如今这里只有你是陪着我嫁入皇宫,看着我一步步走来,你说说,难道晋王的仇,我真的不能替他报了吗?”
崔氏双眉紧皱,估计是吕氏用力太大,胳膊有些生疼,“太后娘娘,只要您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他们能侥幸逃过这一次,难道还能逃过下一次吗?”
吕氏微微一愣,忽然阴恻恻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他们终究只是被猫戏耍的老鼠而已,不过”
她忽然收敛起笑容,“夏煜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万一他是真的疯了,那杀了他不还是便宜他了?”
吕氏忽然全身一软,缓缓跌坐在软椅上,头上的金钗、步摇也都歪着。
“夏煜不能疯!”她喃喃自语道:“他必须清醒着看到我将沈玉瑶凌迟,再将他”
她那猩红的双眼充满了邪魅,眼神也更加冷冽起来,“既然他已经疯了,那么他王府中的长史和武官自然没有用了,那便调往边关要塞吧。”
崔氏眼中闪着欣喜和激动,双手合十默念,“谢谢老天,太后娘娘,她总算清醒了!”
“崔氏。”
“在。”
“去请皇帝来吧,他该有圣旨要颁了。”
“谨遵娘娘懿旨。”
燕京,宁王府。
“王爷,起风了,进屋去吧。”
沈玉瑶站在夏煜身后,看着他披散的长发,一身月白色的素衣,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夏煜奉旨回京都奔丧,岂料刚到燕京的边界,竟被一块飞来横石击中头部。
夏煜摔下马,伤重垂危。
幸而同行的马三宝和当归,两人当机立断将夏煜连夜送回了燕京宁王府,经过沈玉瑶和夏小仙合力救治才勉强留下一命。
可命虽然是保住了,但身体苏醒过来的宁王,神志却不清醒了。
新帝得知宁王遇险无法赴京奔丧,不仅没有宽慰,反而传来颇有危险意味的口谕。
沈玉瑶知道宫中的那位已经沉不住气,她一心一意想要拿到夏煜图谋不轨的证据,然后将整个宁王府全部剿灭。
看着眼前神志涣散的王爷,沈玉瑶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已是午夜,夏煜仍旧不肯乖乖回屋内歇息。
正殿内的香案上,还放着今日才到的圣旨。
圣旨里写得明明白白,宁王府的长史和武官一个月内要全部调往边关要塞,以充实边军。
沈玉瑶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是宫里那位借新帝之手要对你赶尽杀绝的开始。
更让她感觉到极度危险的是,三日后,新帝的锦衣卫便要正式接管宁王府的警卫工作。
整个宁王府的人,都形同软禁!
熟读史书的沈玉瑶知道,整个宁王府的死期已经不远。
“小仙!走!”
沈玉瑶正苦思应对之计,原本痴痴傻傻呆坐一旁的夏煜,却忽然口中流着涎水,含含糊糊发出几个字。
夏小仙?
让小仙走?
沈玉瑶眼中满是疑惑望着夏煜。
“香香”
一瞬间,沈玉瑶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特别的光亮,倏忽就不见。
对,唯有如此!
锦衣卫接管王府护卫后次日,午时。
夏煜披散着头发,一丝不挂地从寝殿走到正殿,嘴角边还叼着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抓来的活鸡。
可怜那鸡。
翅膀已经被他咬得鲜血淋漓,死命地在夏煜的脖子旁边扑腾着。
“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哈哈哈。”夏煜笑得肆无忌惮,一伸手还捏住了鸡脖子,然后张开大嘴,对准鸡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只听“喀啦”一声,可怜的鸡终于不叫了。
夏煜满嘴鸡血,忽然听不到鸡叫,仿佛让他受了更大的刺激。
他将没了鸡头的鸡扔在地上,便开始光着身子围着院墙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本王乃玉皇大帝的女婿!本王乃玉皇大帝的女婿”
沈玉瑶和一般侍妾们纷纷朝夏煜跑去,都想替他穿上衣服。
哪曾想,夏煜一阵“桀桀”怪笑后,一脚踹中沈玉瑶心窝,将她踹翻在地。
围观的王府众人与新帝锦衣卫们全都被吓傻了眼,要知道夏煜此刻踹翻在地的,可正是他宠爱万分的宁王妃!
也是先帝称道的“女诸生”,更是如今“锦衣卫”的前身“黑龙卫”的指挥使!
“天啦,王爷他真的疯了!”
侍妾们一边哭一边喊。
宁王府最小的孩子甚至被教养的嬷嬷们捂住了双眼。
下人们全看呆住纷纷都说宁王的头疾,是彻底好不了啦,更有一两个负责宁王府守卫的锦衣卫纷纷猜测,宁王是被新帝给吓疯了!
“吓疯了?”两位新帝派来监视夏煜的官员却不相信,“骗谁呢?”
堂堂的大夏战神,军功显赫得让新帝忌惮的宁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吓疯了?
“宁王怕是在装疯卖傻吧!”其中那位偏胖的官员姓黄,字子成。“想靠装疯躲过去,真当我们是被骗大的?”
“来人啦。”偏瘦的官员姓齐,名太,他一脸倨傲道:“将宁王带来问话。”
话音刚落,却见夏煜扑通一声跳进了后院的一处粪坑里。
扑腾了几下,众人还未来得及施救,又见他笑嘻嘻地自己爬了上来。
下人们刚捂着鼻子想过去拉他,夏煜却再次笑嘻嘻地跳进粪坑里。
周而复始。
连黄子成和齐太都不想再看下去,这才让几名锦衣卫朝夏煜兜头泼下好几盆清水,又出手将他制住。
“既然已经疯成这样,那就让宁王住到猪圈里去吧。”齐太掩着口鼻,满脸嫌弃道。
“如此甚好!”黄子成点点头,“来人!将宁王爷送到猪圈。”
沈玉瑶从地上摇晃着爬起身,想要制止这群锦衣卫的暴行,却力不从心,再次栽倒在地。
夏煜!
你这一脚,踹得果真狠辣!
一口鲜血从沈玉瑶嘴角喷出。
“不好啦!王妃娘娘吐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