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做局

吕姬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此时此刻,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对她而言似乎微不足道,反而是心口一阵刀绞般的疼痛。

吕布环视周围一圈拔刀相向的袁氏兵将,对着女儿一瞪眼:“还不向你夫婿认错?”

“我……不!”吕姬已经尽力在抑制自己的泪水,但仍有几滴不争气的漏了出来。

吕布气得就要再次扬手,但手臂刚挥到半空,另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袁耀挥手斥退众人,脸上更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说了,她要对我怎样,都是我应得的!”

吕布悻悻收回了手,临了又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只是这两下还不够吧!”袁耀先是自嘲地笑了笑,忽然表情认真道:“欠你的,我会用一生一世来还!”

“你父亲还有家人,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我不仅会放了你们,还会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此言当真?”吕布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又有些怀疑道:“世子放了我,乃父袁公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袁耀瞟了他一眼:“我既得徐州,就算放走了你,我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吕布却是没想到袁耀会释放自己放得这么干脆!

一时间,他倒怀疑起袁耀明面放人是假,想要背后暗害他才是真!

想到这里,吕布试探道:“世子就不怕我逃回小沛,再起兵作乱?”

“小沛?”袁耀冷冷一笑:“你不会以为小沛还在你手里吧?”

“我记得你有个叫张弘的军中刺奸吧,负责看管俘虏的那个,忘了给你说,他也被我收买了。”

“估计这会儿,他已经把荀正和那一千俘虏给放了,再加上我派去的两千精兵,里应外合之下,现在也该拿下小沛了!”

吕布瞪大了眼,一个小小的刺奸官,他平日都不怎么能叫上名字,没想到袁耀却如数家珍。

原来自己部下,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似乎对自己不忠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袁耀给收买了,而对自己忠心的,自己却全都起了疑心!

不对,袁耀既然收买了这么多人,他又是怎么知道哪些人是可以收买的?哪些人又是不可以被收买的?

吕布越想越吃惊:“连一个不入流的刺奸官竟也被你收买了,难道……我部下有一个算一个,你全都利诱过?”

“这可能吗?”袁耀冷笑着反问,“如果是这样,高顺、魏越一定会说与你听,你岂不是就有了防备?我还怎么用离间计?”

吕布狐疑地看了一眼高顺,又死盯着陈宫:“那就一定是陈宫这个狗贼透露了内情,让你知道了谁能被收买!”

袁耀依旧摇了摇头:“不是!”

吕布大惑不解:“那你又怎能一勾引一个准?”

袁耀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哦对了,许耽和章诳是个例外,在他们身上我失算了,不过好在丹阳人十分护短,而我派去找他们的密使,正好也是个丹阳人!”

听到所有可能都被袁耀否定了,吕布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一瞬间,吕布后背发凉!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孽!

吕姬终于找回了嗓音,双眼通红地瞪着袁耀:“这么说,纪灵派荀正带一千精兵偷袭小沛一事,是你故意让我听到的?也是你故意让他们当俘虏的?”

“那时候你就开始算计我了?”

袁耀点了点头:“对,如果不付出点代价,你父亲又怎会轻易相信你后来说的话?”

“其实这也不算代价,张辽能攻善守,有名将之姿,即使他麾下只有数百人,那也不是靠偷袭强攻就能轻易拿下的!我这样做,是拿下小沛、拿下张辽的最好办法!”

吕姬眼眶噙满了泪水,咬着嘴唇,几近咬出血来:“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袁耀叹了口气,气势顿时矮了好几头:“我不想再骗你了,从我在我父亲那里知道我要与你成婚,我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从你我第一次在寿春驿馆见面,我就开始做这个局了。”

“你不想骗我?”吕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声音凄厉道:“可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比试、角抵、田猎还有从你嘴里说出的所有话通通都是假的!”

如果说之前吕姬对袁耀是九分憎恨,一分懊悔的话,那么现在,连最后一分懊悔也被莫名的悲愤所取代。

憎恨是因为恨袁耀利用自己,懊悔则是后悔自己给了袁耀利用自己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是荀正偷袭不成被俘虏后,袁耀才怀疑到了自己头上,于是才将计就计,利用自己偷听墙角而设下了这场离间计。

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一直身处于袁耀所精心编造的骗局而不自知,甚至还变相成为了他欺骗自己父亲的最大帮凶!

吕姬彻底歇斯底里起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说着吕姬再次一头冲上来,袁耀依旧不躲不闪。

许褚急忙出手,将吕姬死死钳住。

吕布还在消化着整个事情,等他反应过来想伸手阻拦,吕姬却已倒头不省人事。

许褚提着吕姬:“少主,她好像昏过去了!”

袁耀冲上前,伸手按向吕姬脖颈,确认只是气昏,连忙推开众人,将吕姬抱在怀里,掐起了人中穴位。

“都散开!取毯子、热水、布巾,还有传医官来!”

吕布本想俯身上前,但看到袁耀抱着自己女儿,又悻悻收回了手。

陈宫反应最慢,众人都围成一团了,他还在想袁耀这是谋划设局了多久!

越想头皮越发麻,等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变了样。

陈宫默默退到了人群外,又幽幽叹出一口气,低声自语道:“此子之奸诈诡谲,尤甚于曹阿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