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魄的福生

徐州,邳城,城中金佛寺。

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把福生和尚关在门外面。

福生和尚看着枣红色的大门,上面镶着金钉。他抬起了的手,想要拍一拍大门,却又放下了。

他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被从小长大的寺庙赶出门,他心中的感受,就像是丧家之犬。

在大门口驻足良久,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叹了一口气,两眼泪汪汪的,背着包裹,穿着旧僧衣,他转身离开了金佛寺的门口。

离开了这个他待了三十多年的寺庙。

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他觉得有点奇幻。

金佛寺的势力主要在雍州、冀州、兖州,像徐州这样的地方,只是有一间不大大小的寺庙,化缘也比较轻松。

尽管他三十多岁了,还不是见真武者,但有着金佛寺僧人执事的身份,他到哪里,都得被人尊称“佛爷”。

结果,这几年寺里多了很多北面其他金佛寺的僧人。据说北方黄天道势力庞大,在翼州和兖州已经容不下金佛寺的僧人。

他们只得南下,到达青州和徐州,这些原本在他们眼中的边缘地带。

那些僧人,各个都是气海、周天修为,刚开始邳城金佛寺的主持并不愿意接收他们。奈何金佛寺的总方丈八苦禅师亲自下达了佛谕,他们邳城的金佛寺只好收下了。

须知,他们邳城金佛寺的方丈也不过是个气海修为,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修为高深的武者,如同来了一堆上司。

上司一旦多起来,就是麻烦事。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能天天在寺中光吃饭,不干事。

要创造价值!

但是他们都是高级的武者,与邳城城主谈承包街区?

那太累了还要打打杀杀,还要承担风险,还要跪着,不干不干!

自己去化缘,那也太掉价了,不干不干!

只好发挥他们的特长,就是向邳城这样的边缘地区寺庙,传播成熟先进的管理寺庙经验。

什么“分组对拼”“化缘考核”“末位淘汰”,还要严格按照考勤,每天四次点卯,晚上还要开会分享化缘经验。

只是简简单单,半个月下来,就把寺内的人搞得苦不堪言。

天天早上卯时一刻(大约早上五点十五分)起来,先是绕着寺庙跑十圈,然后斋堂饭前开会,最后吃了饭都辰时四刻了(大约早上八点)。

之后就是上午地毯式的化缘,中午吃了午饭,午睡了半个时辰后,就继续地毯式的化缘。

等到酉时快结束(大约下午七点)的时候,他们才能回到寺里。简单地吃个饭后,他们又会聚在一起,按照小组分队,开会分享化缘心得。

一直开会到亥时四刻(大约下午十点),然后他们才能去睡觉。

这才是完整的一天。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仿佛没有头。

一个城市就那么大,能化缘的人就那么多。

以前金佛寺只化缘铜钱,这些上司来了之后,提出了“只要敢想,就能敢化”的口号。

“我们从北方来,都是带领团队完成几百两黄金的化缘业绩。我们来到这里,就想帮助大家一起成长!我们是不会坑你们的!”

“化缘这样的事情,你都不想化缘到金子,你怎么能化缘到金子呢?”

“只要敢想,一切皆有可能!“

“伱要大声的说出来我能!这会给你带来力量!”

我能你娘啊!

福生听了这群煞笔僧人放屁的话,心中破口大骂。

奈何,他胳膊拗不过大腿。

于是,在几个月后,福生被末位淘汰了。

可是他已经很努力的化缘了,但是他没有其他师兄修为高深,每天精神状态好,可以狠心搜刮。也没有别的师兄会舔,榜上了城中的大户。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还不到见真的僧人,那些月度化缘目标太多了,他几个月的时间,累的头发都白了不少,面容也苍老了很多。

原本略微富态的身子,也瘦的肋骨都出来了。

“福生,不过是区区十两黄金的化缘目标,你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任务,你让其他人如何看你,看你的小组成员啊!”

“别人每个月都是几十两黄金的化缘,都能完成,你连十两黄金的化缘目标都完不成。福生,你是累赘啊!”

累赘什么啊!

你们这群煞笔没有来之前,每个月随便化缘几十几百文,我们都过得很好啊!

那些化缘的钱,我们这些都没有见,不是都在你们的腰兜里吗?

但这些话福生只能心里说,他只要说出来,就会死!

这段时间,他们寺中偶然有人失踪不见了。

他们没有问,上面没有解释。原本只是以为是出去化缘了,结果福生在郊外偶然的发现了……他们的衣服。

他们的衣服被穿在乞丐身上。

那么他们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我已经很努力了!”福生跪在这名周天僧人面前,说道:“求上师给条生路!”

累赘的意思,就是没有用了。

“哎!我知道你这座寺的老人,从小在寺里面长大,但咱们金佛寺一切向钱看齐,一切向利润看齐。”

“没有钱,如何能传播佛法?没有钱,如何能体现咱们僧人的价值!”

“福生,你走吧!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那位周天僧人缓缓的说道。

“啊?我走,我去哪里?”福生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泪流满面。

他从小就在寺庙之中长大,他能去哪里。

“你去哪里都行!但是不要说出在金佛寺的一切,说出去就没有人保你了!”周天僧人说道。

“……”福生沉默了下,向周天僧人行了跪拜大礼,说道:“谢谢上师!谢谢上师!”

周天僧人轻轻嗯了一声,福生这才能离去。

他寺中的积蓄被没收了,说是“分组对拼”输给对方小组的赔偿。

他的衣服也没有了,当给了自己的小组队友。

他只有一件旧衣,一本佛经,几件破衣服。

谢谢?

走在离开金佛寺的路上,福生低头想着。

我在谢谢他什么?

我该谢谢他什么?

他还得说谢谢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