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等着我背你?

宋菁语气低沉极了,眼里带着几分可怜巴巴。

谢司宴神情一顿,浑身寒意骤起。

宋菁装作没看见,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屋子里又恢复了静谧。

谢司宴不说话,死死盯着宋菁的脸,半晌后才收回视线冷冷开口。

“轮不到你我决定。”

宋菁在试探,可没想到谢司宴的回答叫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伺候他这些日子,怎么也算半个身边人了。

可眼下看来,如果不是碍于小皇帝,他竟想送自己走?

“万岁爷那里,爷不用担心,小的一句话也不会乱说。”

宋菁沉了声,仔细看眼里还真带了些委屈。

谢司宴闻言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面上虽冷,但眼里含着些讥讽。

“那便好。”

宋菁懵了,没想到谢司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算半个身边人了吧?

没成想他真要赶自己走!

可没有了谢司宴的庇护,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

宋菁想叹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那可是位高权重的谢司宴,怎么会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

她咬紧牙关退到一旁,心里暗骂谢司宴是个冷血动物。

不行,得想想怎么样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见宋菁没了动静,谢司宴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可视线却依旧落在折子上飞快地扫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笔轻置在桌子上。

“去看看皇上。”

宋菁闻言眼底暗了一瞬,看来他是要去提调走自己的事了。

她心里沉的厉害,却只垂首应是,乖乖跟在后面,多一个字也不说。

谢司宴见状眉头蹙得更紧,一路催促着到了乾清殿。

小皇帝见了他高兴极了,左一句右一句说得兴奋,谢司宴始终低声哄着。

宋菁一直在等,等着打断谢司宴的话,改变他的想法。

她垂着视线,面上紧紧绷着,连谢司宴看过来的视线都没有察觉。

可直到人迷迷糊糊跟着出了乾清殿,她才反应过来。

谢司宴竟然没提那件事!

宋菁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纳闷起来。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偷偷打量谢司宴。

谢司宴背影挺拔,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叫人看不清神情。

宋菁斟酌着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

“万寿节的事,再说来听听。”

宋菁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谢司宴瞥了她一眼,见她还有些发蒙,说道:“去万岁山看看。”

宋菁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是不是表明他不会赶自己走了?

她咧开嘴笑了,颠颠儿的跟在谢司宴屁股后面。

万岁山位于乾清殿之北,穿过玄武门和北上门便到了。

不愧是紫禁城最高,爬到一半儿时宋菁已经累得闭上了嘴。

偏谢司宴一点事儿没有,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一路上聒噪个不停,怎么这会儿不说了?”

看着不停喘粗气的宋菁,谢司宴一脸平淡。

宋菁听出了讥讽,气得牙根直痒痒,又不得不佩服。

别看他整日里不是看折子,便是由人抬着去往宫里各处,可身子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眼下两人之间只差几步之遥,可在宋菁眼里却仿佛天堑。

报复,绝对是报复!

她不过试探一下,他便这样折磨自己。

宋菁累得不行,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奴婢若是有得罪之处,您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折磨小的。您一直躲着不见,可知外面是怎么传的?”

她指了指自己,委屈得厉害。

“他们都传小的失宠了!高立那畜生就等着吃我肉、喝我血呢!您说小的能不急嘛!”

谢司宴第一回见人撒泼打滚,不免有些头疼,好看的眉毛皱得紧紧的。

宋菁忽然又哭了起来,“小的急了就想着探探口风,若您真不要小的了,好给自己打点打点,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

谢司宴看着地上可怜巴巴的人,眸色晦暗。

宋菁见状话锋一转,眼中含泪。

“爷,您能饶了小的吗?”

谢司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竟直接转身走了。

宋菁懵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他……就这样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低沉的警告声从前方传来。

“等着我背你?”

宋菁吓得一溜烟儿爬了起来,三两步追上去拽住了谢司宴的袖子。

“爷,小的扶您!”

她呲着牙露出讨好的笑,嘴上说着扶他,手上却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那宽大的袖袍上。

谢司宴被拽得肩膀歪了歪,却只看了袖袍一眼,什么也没说。

连拉带拽,宋菁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

她悄悄打量了谢司宴一眼,见他面无异色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万岁山上树木葱郁,鹤鹿成群,而远处是鳞次栉比的恢弘宫殿。

偌大的紫禁城尽收眼底,耳边是呦呦鹿鸣,她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想过万岁山风景好,却没想到如此好。

“爷,这里也太美了。”

谢司宴“嗯”了一声,面上虽还是那副冷淡模样,但眼神却落在远处久久不曾移开。

带着薄寒的春风将浑身的燥热抚平,也将谢司宴身上的疏离吹散。

宋菁的视线不自觉落到谢司宴身上,脑海里忽然响起那句“太过松懈了”。

“爷,人生来不是为了吃苦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谢司宴没动,可还是能叫人察觉到他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我不一样。”

他声音低沉严肃,看着被落日余晖笼罩的紫禁城,眼里有神秘与晦暗。

宋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轻叹了一声。

“不一样吗?”

“您曾是长随,我也是长随;您曾住在那间耳房,我也是。咱们都是苦命人,不是吗?”

谢司宴闻言面无表情,半晌才开口:“还有一样你忘了说。”

一阵风吹来,宋菁没听清他的话。

她疑惑地转头看去,借着最后一抹余晖,看清了他微微翕动的薄唇。

“我们,都身负秘密。”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天地中,宋菁猛地瞳孔骤缩。

他知道自己那晚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