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弹劾谢司宴

彼时已是郭贤等人出发的第六日,他们终是到了昌图。

路上艰险自是不必说,折子上称他们已商讨好和鞑靼见面的日子和地点——便在两日后的城郊,白塔亭。

日子一天天接近,贾大人被派去监工祭天大典,一直未曾入宫。

宋菁对于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内心焦躁不已。

好在这两日依旧是她值夜,是以白日回去还能倒头就睡。

可就在他们离开的第八日晚,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顺着宫门悄无声息地递了进来。

守门的禁军丝毫不敢耽误,捧着军报便往司礼监而来。

可没想到,半路却被人截下了。

月明星稀,寒风萧萧。

霖峰捧着折子疾步来到了公厅值房。

此时,值房内昏暗一片,并没有亮着烛火。

“大人,您睡了吗?”

宋菁摸索着点燃了烛火,值房顿时亮了。

可榻边只一根蜡烛,烛火昏暗只能看清床榻周遭。

宋菁服侍谢司宴起身,又顶着寒风打开房门。

只见霖峰微弓着腰站在门外,脸上神色凝重。

宋菁神色一凛,立马将他迎进房内。

此时,谢司宴已穿戴整齐,在书案前坐下。

霖峰几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军报恭敬地奉上。

宋菁跟在霖峰身后,接过将军递给谢司宴。

厚厚的军报带着浓浓的寒凉,激得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可谢司宴却毫无察觉,立马打开了。

折子缓缓舒展,就着昏暗的烛火,他一双瑞凤眼在上面飞速的扫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司宴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他长叹一声将折子合上了。

宋菁一直死死盯着谢司宴的一举一动,见他这副样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霖峰也紧紧盯着谢司宴,眼里的询问之意溢了出来。

“失败了……”

谢司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郭贤和副将已死,鞑靼使者尽数歼灭,我们的人没事,但……”

他余光瞥向宋菁,一字一句道:“陈将军下落不明!”

宋菁垂着头,这会子早已收回视线,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讶异。

可她心里却隐约有些激动。

他们成功了?陈将军应该没事吧……

宋菁心里提着口气,面上神色却始终不变。

但没想到,对面的霖峰却比她还要激动。

“什么?陈将军下落不明!怎么会?”

“鞑靼和副将突然出手,欲置陈广平于死地,但未得手。就在陈将其歼灭后,没想到郭贤又下黑手,陈广平受伤被突然出现的一伙人带走,下落不明……”

听了陈将军受伤了,宋菁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随后知道陈将军被救走,她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但霖峰却是神色凝重,“怎会这样,那我们后面的……”

他话没说完,碍着宋菁在,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话。

“大人,那现下我们该如何?”

谢司宴闻言从宋菁身上收回视线,“咱们的人已连夜调蓟镇总兵前去指挥大军,这会儿估计已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了。”

“那秦阁老那边?”

谢司宴闻言沉吟半晌后道:“静观其变,且看明日早朝内阁如何说罢……”

霖峰皱着眉应了声是,可眼神却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宋菁。

宋菁不是毫无察觉,只能垂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值房内安静了。

良久,谢司宴才哑着嗓子道:“你下去吧,这里有霖峰就行了。”

宋菁闻言垂首应是,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值房内的两人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大人,您说她到底是……”

谢司宴幽幽道:“和带走陈将军的人是一伙的。”

“您的意思是,是她给那些人递的消息?”

“不然谁还知晓这其中的隐情呢?”

霖峰点头,“那队人明显埋伏已久,且本领极强,不然咱们派去的人不会没有察觉。”

谢司宴沉吟了一瞬,“派人去查了吗?”

“咱们的人已带队去搜,还用再派些人手过去吗?”

谢司宴摇头,而后沉默良久。

这队人马有如此本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纵是他将朝廷所有官员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也未想到可疑之人。

霖峰似是知他心中所想,试探着问道:“难道是陈将军的人?”

谢司宴思索片刻后摇头,“陈广平所有心思皆在领兵打仗,他是宋将军的兵,不屑也没必要在宫里安插人手。”

提起宋将军,他罕见的怔愣了一会儿,又恢复淡漠看向窗外。

夜已深,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上面。

薄如蝉翼的月光一路倾泻下来,直直洒在宋菁的耳房里。

她合衣躺在榻上,一双杏眼在黑暗里瞪得老大。

陈将军虽被救下来了,但不知伤得重不重,人又怎么样。

宋菁眼里带着一些担忧,不知又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后终是翻身睡去了。

这一夜,宋菁睡得不算太好。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先是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雨,而后是乱作一团的宅院;紧接着又是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四散的人群,和满是血污与尸体的城池。

这场梦做了很久,又好似很快就清醒了。

待她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时,天蒙蒙亮了。

在去公厅值房的路上,宋菁听见了很多人议论陈将军的事。

原来今日早朝之上,通政司将军报呈了上去,朝野震怒。

没想到饶是再三防范,还是让鞑靼得了手。

有秦氏一派的官员站出来弹劾谢司宴,称他徇私舞弊,派东厂之人明监察暗毒害。

若不认罪,便要他为独独只有东厂的人活下来做出解释!

宋菁闻言瑟瑟发抖,生怕谢司宴因此迁怒自己。

是以在旁伺候时小心翼翼,连笑脸都不敢露,更不要提出声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谢司宴好似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照常看折子、哄皇帝,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可朝堂之上的争吵却并没有结束,这一吵便吵了五日。

直到第六日,在昌图连连败退吃了好几次败仗之后,战场又传来了消息。

而这次的消息却震惊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