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用盯得太紧

孙全和瘦长条僵在了原地,见二人不说话,指挥使只能上前一步。

“谢掌印,这两位公公说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太监,要带回去审问。”

谢司宴瞥了一眼被禁军架住的宋菁,“我这长随虽说有些猥琐,但也不至于形迹可疑——”

他将视线落在孙全二人身上,吓得两人立马跌跪在地。

“掌印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该死!”

谢司宴冷冷看着两人,“自行领二十大板,日后警醒些,下回便是高立也救不了你们。”

言罢又看向指挥使,“禁卫军何时轮到高立调遣了?”

指挥使闻言脸色一白,忙单膝跪下。

“下官糊涂!”

“记住谁是你的主子。”

在一众人的恐慌下中,谢司宴被抬回了公厅值房,却没看宋菁一眼。

一时间,宋菁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待一行人没了影子,指挥使才满头冷汗直起身子。

“冒犯了小公公,实在是在下眼拙,还望海涵。”

宋菁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朝孙全两人重重哼了一声,回了耳房。

直到合上房门,她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吓死了,吓死了。”

还好没真栽在几人手里……

眼看着天色昏暗,到了各宫落锁的时辰,宋菁收拾一番上床准备睡觉。

可翻来覆去之时,窗扇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之音。

她不想搭理,奈何那石子一个接着一个打在窗上,扰得人睡不着。

宋菁气急了,猛地翻身下床,推门而出。

紫禁城分外安静,但仔细看去,尚衣监门口挂着一盏灯笼。

宋菁轻车熟路的来到深处一间耳房,却并没有急着进屋。

这时,耳房内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火爆声音。

“给我滚进来!”

宋菁撇嘴,大摇大摆着进去一屁股沉到了圆凳上。

对面的魁梧男人看得直呲牙,却听她不耐的声音。

“平白无故扰人清梦,不知指挥使大人有何示下?”

她头不抬眼不睁,气得贾逢春额角青筋直蹦。

“你还能睡得着?!”

“确实睡不着,刚刚被吓着了……”

“放你娘的屁!”

话音一落,贾逢春忽觉不对,黑着脸又道:“休得顾左右而言他!”

宋菁闻言绽开一个笑,“贾大人近来学问进步不小。”

贾逢春看着眼前这个滚刀肉,一个劲儿的深呼吸。

“如此凶险之事,怎不告知于我!若你有半分闪失,我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将军!”

宋菁闻言收起嬉皮笑脸,“事发突然,我实在来不及。”

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吓得贾逢春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如何是好,秦谢两派如今斗得不可开交,你卷入其中若是身份暴露——”

宋菁打断他,起身看向窗外。

“如今已是这番局面,不如一头扎进洪流,顺势而为。”

贾逢春闻言牛眼睛瞪得老大,“小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宋菁转身,目光灼灼。

“五年来我隐姓埋名颠沛流离,终是辗转入京。幸蒙大人救护,送我入宫寻求真相。”

她说得平淡,可其中艰险却是常人不可窥探。

“半年了,我半点消息都未曾打探到。如今……确为险境,但其中机遇又怎可小觑?”

想到旧时与将军一同驰骋疆场的画面,贾逢春湿了眼眶。

“罢了,罢了!左右我就这一条命,无家无室、无儿无女,就赔上这一身老骨头!”

“将军此言差矣,您这一身蛮力和功夫,赔了可惜。”

“滚滚滚!”

贾逢春老脸一沉,破口大骂。

“老子还没活够呢!见了你就烦,少给我惹事!”

宋菁嘿嘿一笑,闪身离开了。

她按着来时的路线,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司礼监。

先是悄悄拐进净房,半晌后才一瘸一拐地回了耳房。

随着房门重重合上,一道黑影在暗夜中匆匆离去,最终悄无声息地走进一间亮着光的屋子。

“大人,她回来了。”

“去哪儿了?”

“去尚衣监了,属下怕打草惊蛇,只是远远跟着,是以并不知见了谁。”

“嗯,继续盯着吧。”

霖峰应了声是,却并未如往常般退下。

谢司宴抬头看了一眼,“何事?”

霖峰犹豫半晌,道:“大人为何听见呼声便折返回来救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

谢司宴放下手中的折子,“带走她的人是谁?”

“高立的干儿子,孙全。”

谢司宴目光沉沉,“万岁将她托付给我,不出三日她便落到了高立手里,若让万岁爷知晓……”

后面的话他没说,霖峰却明白那后果。

见他不再说话,谢司宴换了话头:“襄平战事如何?”

霖峰正色道:“自半月前陈将军和鞑靼在昌图相遇,未有动静。但鞑靼十万大军,想要一举歼灭,难……”

自入冬以来,鞑靼屡犯边境,如今更是率十万大军直奔襄平。

幸好镇北将军陈广平是员猛将,尚可一战。

只是……到底是秦阁老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不可多信。

谢司宴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点头。

“不用盯得太紧,小东西厉害着呢。”

……

第二日,宋菁早早候在了公厅值房外,等里头有了声响,才忐忑的进去伺候。

可谢司宴却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直到日头落了,才随意将她打发了。

宋菁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一个时辰后,霖峰快步从外面回来。

“大人,下值后她去了趟太医院,回来后也再没出去。”

谢司宴动作不变,“去太医院干嘛?”

霖峰摇头,“抓了副药,回去后便去厨房煎了,现下还没出来呢。”

谢司宴闻言视线一顿,抓药?

“除了去太医院没干别的吗?”

“说是路过尚衣监时跟绣娘寒暄了几句。”

他思索半晌,视线复又落在折子上。

“知道了,下去吧。”

随着咯吱一声,值房内没了其他声音,只有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但安静了没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谢司宴以为是霖峰,头也不抬地问道:“还有何事?”

可没想到,传进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爷,小的给您送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