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问佣人,他都开不了口。
他觉得只要自己问出口,就会被用奇怪的目光扫视,会被在背后嘀咕。堂堂佟家少爷,向别人打听关心自己一开始很排斥的小妈……会很丢脸。
简厌不知道他心里活动,但她也不会受他语气左右,她试探着问:“不然这样吧,咱们划拳,如果你赢了,那跳过这个话题:如果我赢了,你回答我为什么不是还有最开始我的问题,行不行?”
少年双手抱臂,傲娇的同意了,他划拳没输过,“三局两胜。”
简厌笑了,“一局定输赢。”
他看她脸上带着笑,有种入了陷阱的感觉。
咬咬牙:“行。”
他就不信自己运气那么差。三局两胜从来没输过,一局定输赢也不会输。
“我说三二一,咱们两个一起出。”
“三!”
“二!”
“一!”
简厌喊完,两个人一起出。
结果,一个出剪刀,一个出包袱。
然后她就见证少年破防了——
“怎么可能!”
“一定是你出慢了!”
简厌摊开手,眼中有笑,“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愿赌服输喽,佟同学。”
佟怀慕脸又气红了。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输。明明以前三局两胜就没怎么输过,变成一局定胜负反而输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都赢不了!
“来吧,先告诉我为什么否定我的观点?”
佟怀慕:“……”
他憋着好久不说话,终于出声,还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说的就是不对,你凭什么认为对一个人在乎就要说出口,难道就不能不说?”
她听到了他的话,笑的温柔:“可如果不说出口,别人怎么感受得到你对他的关心呢?”
他不服,“怎么就感受不到?又不是傻子!”
她拉了一张椅子给他,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
对他耐心的劝导:
“君子论迹不论心。说和做都算‘迹’,而思想算‘心’。小慕,如果你只是想了想,但没有宣之于口也没有付诸行动,对方是无法感受到你的心意的,反而会觉得你拒人千里。”
少年不语,眼睛垂下去,纤长的睫毛遮住眸子,似乎在思考。
“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他语气很不耐烦:“别拿我举例子!”
“你先听一下,如果觉得不合适再反驳,”相比少年的情绪波动明显,简厌则平静的多,“不过我的例子可能有点冒昧。”
他双手抱臂,一副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来的样子,“你说。”
简厌:“你觉得你爸爸爱你吗?”
少年明显愣住。
手脚似乎不会放置一样,抱着的手臂松开,搭在腿上,过会儿又垂下去。浑身别扭,如坐针毡。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绷着脸大声的反驳回去。
她第一次见他这么手足无措,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眸光软和,“这个问题很简单的,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我就是不知道!”
“是因为没底气,对么?”她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没底气呢?”
女人的目光太温柔,佟怀慕被她看的心里一颤,眼睛眨了眨,鼻腔内忽然起了一股酸意。
恼羞成怒,“你非得这样逼我?羞辱人能获得什么优越感!”
“你觉得这样的话是羞辱你,就说明你觉得你爸并不爱你,或者是不够爱你。可为什么会觉得他不爱你?”
她只能看见少年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在空中坠下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悄无声息,倏然而至。
缄默的外表下掩埋着汹涌澎湃的情绪。那些平日隐忍不发的,一但被挑破,就如决堤河水般奔涌。
她不再说话了,拉开抽屉,抽了两张纸巾给他。
“啪!”
手被他一把打掉。
她讶然看着掉在地上的纸,扭头又看少年。
他用校服袖子狠狠摸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用殷红的眼瞪着她,“……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我不想回答!”
这句话不像他平时的说话风格,一句锋利伤人的语言都无,甚至强力克制着情绪。但其中夹杂着的怨愤却让人心惊胆战。
这样的情绪让简厌都为之一怵,她抿了抿唇,“我是想说,或许,他是因为不善于表达。”
“你爸爸其实很爱你,但你却不知道。这是不将在乎宣之于口的弊端。”
“他跟我聊过很多次,我就发现他其实不善于对家庭孩子说爱,或许因为你的爷爷奶奶也是严厉的人……”
“你不用说了,”他兀然打断她,眼睛仍然红着,却再无一丝泪在里面。扯了扯嘴角,讥诮无比,“他对我什么态度我最清楚,用不着你在中间给我洗脑,我不蠢!”
漆黑的眼珠里没有她所想象的神情,反而是一片阴冷。那种刻入骨髓的恨意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也绝非普通孩子对父母的正常不满抱怨。
“这怎么是洗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简厌嘴唇嗫嚅着,竟然被骇的要说不出话。
“你那个‘在乎一个人就要说出口’的观点我不同意,你举得例子我也不认可。”他阴着脸站起来,手搭在门把手上,语气压的沉沉。
离开前,扔下一句:“至于你最开始问的,老师教的好,课程跟得上,暂时用不到前面的知识。”
门被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眼神让她感到震撼。
佟怀慕怎么会那么恨他爸?
不应该啊!从他平时的表现看,这个孩子绝对渴望得到父亲的爱。
可……
她好久过后,看着面前的卷子,仍然心有余悸。
忍不住问弹幕:“佟瑞晓和佟怀慕是怎么回事?”
弹幕中的观众纷纷叹气。
司芳仙君:一言难尽啊,我们也没法告诉你答案。(憋屈)
月老: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了,机制如此。
饕餮:厌厌宝宝,我只能告诉你原著里面男主的经历蛮惨,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干什么坏事。
简厌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神色一凛:“什么叫到现在他还没做坏事?他以后会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