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子,天阙出了何等变故?”
莫离没有说话,而是将墨阳的飞鸽传书放在的案台之上。
“莫伯父这是何意,让离哥你抗旨吗?”
莫离微微摇头道:“不知道,就这一句话。”
“要不我派人去天阙打探一些情况。”顾仲权提议道。
柳鸿微微摇头道:“不需要打探,大将军此行,本就是为莫世子铺路的,如今让莫世子暂缓行程,显然是傅家那边出了变故。”
莫离蹙眉道:“傅家就这么快倒戈了?”
“世子稍后。”柳鸿说着,便跑到书架地下,拖出两个大木箱子。
莫离和顾仲权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是准备跑路了么?
然而随着箱子打开,并没有出现意料当中的金银财宝,反而是密密麻麻的竹简。
柳鸿随即翻出几卷竹简放在案台上。
“这里面都是傅山海的生平记录,以及我对他处理事情的点评。”柳鸿歉意一笑道:“方才有些说大话了,并非任何事情,我都能够记得住。”
莫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踮脚看着书架底下,还有七八个箱子,顿时满头黑线。
难怪柳鸿十八年来不在朝堂,却能将朝堂之事看个透彻,甚至能准确无误的分析出谁将要干嘛。
这尼玛估计是将朝中大小官员都研究了一遍吧。
莫离指了指密密麻麻的竹简道:“这里面莫非也有我的卷宗?”
柳鸿微微颔首道:“莫世子作为本朝唯二的异性世子,在下自然是要记录的。”
莫离顿时来了兴趣,他嘿嘿一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在先生眼中,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鸿面色古怪道:“那倒也不必。”
莫离却兴致满满,开始从木箱当中翻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莫离便抱着一卷竹简,兴致勃勃的打开了。
“找到了,就是这个。”
随着书卷缓缓打开,笑容瞬间消失。
不对。
严格来说,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顾仲权笑的前仰后合,眼泪差点没下来,他捂着肚子,艰难道:“哎呀妈呀,笑死我了。”
只见竹简落款赫然用朱笔写着十二个字。
少年纨绔,胸无大志,虎父犬子!
柳鸿尴尬一笑道:“若非世子在南北诗会一展才华,试问谁能知道莫世子忍辱负重,竟藏拙十余年。”
“便是在下,也被世子昔日表象所迷惑,故以世子之心性,大事可成矣。”
莫离本还想吐槽两句,结果被柳鸿这么一夸,倒是给自己整不好意思了。
原来小爷我这么牛批的嘛。
几人说笑的片刻,柳鸿正色道:“从这些卷宗来看,傅山海为人忠诚,并无反心,故而对于你去天阙任职一事,应该不会抗旨才对。”
顾仲权迟疑道:“先生,如今天阙城由傅家代管,亦如昔日天澜之谢家,如今要将城守一职让出,难免不会有别的心思。”
柳鸿微微一笑,解释道:“且不说傅家家眷,皆在天岁,就凭傅山海在天阙内城毫无布局,就能看出,傅山海并无涉及天阙内政之念。”
莫离闻言愈发不解道:“既然傅叔叔不排斥我,那我家老头,咋不让我上任?”
柳鸿深吸一口气道:“在下认为,大将军此去天阙,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要确定傅山海,究竟是支持二皇子还是六公主。”
莫离瞳孔猛然一缩道:“那就说,现在傅家有倒向赵杰的倾向?”
顾仲权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相比起王胖子和刘天的没心没肺,顾仲权显然心思要细腻的多。
柳鸿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色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仲权深吸一口气道:“柳先生,离哥,看样子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莫离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要是如此的话,赵杰不仅掌控朝中以韩休为首的文官集团,以及大部分门阀世家的支持。”
“如今更是有了傅家手中的三十万军权,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御史台!”
柳鸿淡淡道:“傅家能给皇子党带来的不过是造势而已,傅家不会轻易真正下场。”
“所以我们只要能拉拢御史台,他们可都是两朝乃至三朝元老,足以震慑住其他那些见风使舵的门阀世家。”
“如此,我们便只需要专心对付以韩休为首的文官集团便可。”
听完柳鸿的分析,莫离顿时眼前一亮道:“先生果然大才,如此分析,原本复杂的局势,瞬间明朗了不少。”
顾仲权一连为难道:“可是御史台那帮老学究,连天子的账都不买,我们又如何能拉拢。”
御史台的职责是干嘛的?
专门负责弹劾,包括弹劾天子!
身为御史最光荣的事情便是被天子赐死了,如此便能名流青史。
“御史台所要的,不过是千秋万世之名罢了,世子不妨给他们。”
莫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道:“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嘛,我啥也没有,啥也不会,我咋给他们?”
“义学!”
柳鸿起身道:“莫世子所提出的义学之举,无疑便是御史台所期望的,如果说开设科举,从此便有了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而义学,便是在这龙门前,架起了一座桥梁,届时不仅是鲤鱼,甚至是泥鳅都有可能跃过龙门。”
“而御史台,谁不想在这桥梁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莫离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可我只是提出了义学这个概念,如何铺展,如何实施,义学的内容,纲要,我一概不知,也研究不来啊。”
柳鸿微微一笑道:“如果世子愿意的话,在下倒是很乐意效劳。”
莫离神色一正,忙不迭躬身行礼道:“先生恩情,小子记下了。”
“为天下黎明百姓广开晋升之路,是我柳鸿一生的追求。”
柳鸿笑道:“我困守天岁近二十载,一腔热血,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如今接受义学事宜,也算是我为天下人办的最后一件事情,也不枉人间走这一趟了。”
“所以世子大可不必行如此大礼,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