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鸿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平缓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问道：“莫世子，您可知道天阙城守在朝中属于何职？”
莫离闻言，不假思索道：“天阙城守，正五品大员，和我之前的参政御史属于同一级别。怎么了？”
“参政御史归御史台节制。”柳鸿悠悠道：“而这天阙城守，则是受吏部节制，归尚书台统御。”
莫离点点头，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情，他疑惑道：“那又如何？”
柳鸿见状，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同能洞察人心般锐利：“天阙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天阙分内外两城，外城则是驻扎着十万京畿军，负责天阙城防，以及拱位帝都天岁之责。由兵部侍郎兼镇军将军傅山海统领。”
柳鸿说着，不自觉反问道：“莫世子难道就没发现，这天阙与某一城有些相似吗？”
莫离听到这里，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轻轻摇晃，他的目光逐渐明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低声自语：“天阑……军政分治！”
“难道……”
莫离不确定地呢喃道，他的手无意识地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但却未曾饮下。
柳鸿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莫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充满了分量：“莫世子，确实如同您心里所想的那般，陛下此举，实则是在分化大将军的权柄。”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莫离的心头，他的手微微颤抖，茶水轻轻晃动，泛起细微的涟漪。他抬头，目光直视柳鸿，眼中满是探究和不解。
“这从何说起？”
莫离有些不敢相信的继续说道：“四十五万边军，依旧归我父亲节制。又如何分化我父亲的权柄。”
柳鸿轻抿一口茶水，淡淡道：“棋要一步步下，路也要一步步走，天澜谢家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镇南大将军在时，江南十三州军政，皆由谢大将军一言而决，世人更是传言，九曲江北姓赵，九曲江南则是姓谢。素有小朝廷之称。”
“如今谢大将军离世，天澜即可文武分治，而这两位封疆大吏，皆是由朝廷指派的江北人。而谢家长子谢权，不过是呈袭齐候爵位。”
“尤其是谢家长女谢婉，也就是世子的那位青梅竹马，不仅在天澜声望极高，在军中也颇有战功和威望，此番更是夺下了首届武举魁首。”
“到头来，不过是天澜都护，仅统御两万余人，负责天澜一城之守备，更兵部和镇南大都督双重领导，谢家权柄，可谓是一落千丈。”
莫离不笨，反而十分聪明。
听完了柳鸿对天澜局势的分析，瞬间就明白柳鸿的意思。
“妈的，我还奇怪呢，陛下这次让我去当天阙城守，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哪怕是跳的最欢曹信那老匹夫都出来作梗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陛下也不是啥好东西，都特么是千年的老狐狸。”
柳鸿闻言，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道：“世子这才刚成亲没两天，就骂起老丈人来了。”
莫离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道：“谁让他算计我来着。”
柳鸿莞尔一笑道：“这不过是提前布局而已，世子要清楚，朝政不是儿戏，任何一个决策，都是经过多重考量的。”
“不过世子也不用多虑，陛下若不重视世子，也不会让世子成为当朝驸马，也更不会让世子成为天阙城守。”
“只要世子不从军，而从政，日后晋升，也只能在吏，礼，工，刑四部就任，等大将军百年之后，无论是王老将军，顾老将军，又或是傅老将军，都不足以承袭大将军之位。”
“至于莫成，王龙，顾清寒，傅风痕等等年轻一代更是没有可能。”
柳鸿说着，斩钉截铁道：故在下推测，只要大奉不起战事，朝廷至魏国公后，将不再设大将军一职。”
莫离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先生赐教。”
柳鸿笑着摆摆手，继续饮茶。
莫离则是眼睛微微眯起道：“这么说的话，我武勋之后，我朝中并无话语权，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韩休和赵杰？”
“不错。”柳鸿点点头道：“皇子党，士人打压排挤武勋不假，但这其中自然也有陛下的默认。”
“毕竟大奉新立，武勋一派空前强势，光大将军一人，便已有功高盖主之势，又岂能再让你们武勋一系，掌握朝政。”
莫离感叹道：“都特么是老狐狸啊，帝王心术，恐怖如斯。”
柳鸿哈哈一笑道：“当今圣上之文治武功，放眼列国，无出其右者！”
这一点，莫离还真没啥好反驳的。
赵真不仅将一个几乎亡国的大奉起死回生，更是在短短二十年间，重新回到列国争霸的牌桌上。
莫离忍不住感叹道：“跟这群老狐狸玩，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玛德，一个个城府太深了，我就说我不当官吧，当个败家子，多逍遥自在。”
“莫世子天资聪慧，心思敏捷，常常不安常理出牌，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世子仅仅只是缺少了从政的经验。”
“在下相信，世子定能在这乱世中创出一片天地。只愿日后，您能记得今日之言，不负自己，不负天下百姓。”
莫离深深地鞠了一躬，向柳鸿表示感谢。
“若无先生相助，我怕是寸步难行啊。”
柳鸿的眼神微微一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轻轻地抚摸着茶杯的边缘，随意地问道：“对了，莫世子，最近朝中还有何新动向？”
莫离微微一愣，随即回想起最近的朝政变动，他缓缓开口：“近日朝中有一事，便是南北镇抚司合二为一，此举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柳鸿听罢，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似乎对这件事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这种小变动，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步棋罢了，对大局影响不大。”
莫离微微点头，似乎对柳鸿的评价表示赞同。他轻拍桌面，道：“先生见地深远，虽然远离庙堂，但是运筹帷幄千里之间，莫离佩服。”
他继续说道：“对了，先生，合并后的镇抚司将迁至天阙城，这一决定在朝中也引起了不少议论。”
柳鸿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镇抚司迁至天阙城？”他脸色微变道：“这背后的用意深远啊。莫非，不好，陛下这是打算立赵杰为储君！”
“什么！”莫离瞬间一本三尺高，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