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
“孟大儒”
当看到蛮王手中是何人时,满城的学子和将士们的心如同被重锤猛击,无尽的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他的双目空洞无光,曾经充满慈祥与智慧的目光被残忍地扑灭。
四肢被啃断,只剩下残肢断臂,触目惊心,狰狞的伤口如同一张张扭曲的鬼脸,无声地控诉着遭受的残酷折磨。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半张脸被生生撕下,露出脸颊下森然可怖的牙齿。
这是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怎么会成为这副模样。
满城学子躬身长拜不起——
“学生,见过院长。”
“愧对院长教诲”
孟大儒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空洞的眼眶望向学子们的方向,他笑了,即使没有了半张脸,依然可以看出他是在笑。
“孩子们,你们愧疚什么?”
“老夫还活着,这蛮王不敢杀我,都站起来,我要给你们上最后一课。”
学子们强忍泪水,站起身注视着他们的老师,一代堂堂大儒,死前竟受到如此侮辱。
格利尔残忍的目光闪烁一下,露出狰狞的笑容,突然张开大口,一口咬在孟大儒的肩膀上。
灼热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的牙齿。
姜望拳头紧握,恨不得冲出去宰了蛮王,他侧眸盯着身旁的镇北王。
“我们就这么看着他被折磨?”
镇北王沉默的摇了摇头,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
“不要中了蛮王的圈套,好好听课,让孟大儒给我们上最后一课。”
注意到他的双拳也在颤抖,整个寒骨关中,大家都在用理智压抑着愤怒。
格利尔大口吞噬着孟大儒肩膀上涌出的鲜血,此刻他需要借助孟大儒体内的鲜血作为钥匙,来关闭整座护城大阵。
他长满骨刺的手臂萦绕起淡蓝色的符文,玄妙的感觉在他周身弥漫,护城大阵开始剧烈的颤动。
“这是?阵法之道。”
蒋经国一声惊呼,提醒了众人这到底是何情况。
镇北王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果然,这蛮王的法则简直不讲道理。”
吞噬,蛮王经过近十天的努力,终究还是掌握了阵法之道的奥秘。
形势以不容乐观,若是等蛮王关闭了阵法,寒骨关无异于被冲上岸的鱼虾,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
一股浩然正气悄然从孟大儒身上浮现,莹莹金光修复着他的伤势。
“吾辈学者,纵使形神具灭,当留清气在人间,一副残躯而已,不要也罢。”
说着,孟大儒的残躯一颤,浩然正气喷发,一到金色的人影从残躯中走出。
走出的虚影一样是一副残躯,只见孟大儒的虚影轻笑一声,金光流转,一副手臂和双腿从他的虚影中幻化而出。
格利尔啃食着残躯的大嘴咧了咧,狰狞的笑道。
“我当你这几日卧薪尝胆准备了什么大招,原来只是身外化身,有什么用。”
“本王还担心不小心吃死你会锁住大阵,如今你精气神都遁出体外,正好让本王补全所有阵基知识。”
言罢,他张开大嘴,一口吞下孟大儒的残躯,血气升腾,疯狂炼化。
虽然孟大儒其实不懂得阵法之道,但吞噬法则就是这么逆天,凡是他吃掉炼化的东西,就等于是他自己。
在等下去,恐怕寒骨关的阵基就变成了他,倒是他甚至可以反向控制阵法,让大阵内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孟大儒虚影化的身体缓缓走向蛮王,即使他的双腿处的虚化还很淡薄,但他走的却格外的坚定。
“蛮王,你在笑什么。”
“你吃掉的不过是老夫的一介残躯,味道很好吗。”
“我大玄儒生,如昭昭烈日,当焚尽残躯,以净污浊之气。”
砰
一阵金色的火苗凭空在孟大儒的虚影上燃起。
紧接着,蛮王的腹部鼓胀,他眉头紧锁,不禁张开巨口,金色的火焰从他口中喷出。
浩荡的誓言,没有多少文采,可其中的狠戾决绝之意每一个人都能听出。
孟大儒这是在燃烧自己的身与神,要从内部烧死蛮王。
“不要啊,院长。”
浮光书院的学子们不由惊呼出声。
此为十死无生之法,身与魂全部点燃,宛如自爆之法。
“无妨,尔等学好了。”
“吾辈儒者,为天地学生,以身为柴,以魂为引,可召昭昭烈火,焚我残躯。”
“火来,焚!”
我等学到了。
面对孟大儒以生命传授的经验,学子们眼含热泪,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搞半天,就只是这样。”
“我还是高估你了,儒道不过如此。”
砰,格利尔突然合上大嘴,喉咙中一阵蠕动,将火焰吞入腹中。
嗝
一阵悠长的饱嗝之后,他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已经消化掉了昭昭烈火。
“破!”
格利尔大喝一声,一股子浩然正气从他身上喷发,这股正气极为熟悉,散落在护城大阵上。
大阵一阵剧烈的颤动之后,咔吧一声,轰然碎裂。
“杀!!!”
“饮血吃肉,我要割下他们的头颅。”
蛮族的百万大军陷入癫狂,攻了几天的龟壳终于碎了,不在乎死亡,不在乎脚下踩的是不是同伴的尸体,蛮子堆着蛮子,一窝蜂的冲向城墙。
孟大儒的虚影担忧的看着身下的战场,苍老的双眸涌出金色的泪珠。
“老夫真是无用,读书一甲子,仍手误缚鸡之力,纵使焚尽残躯,也无法改变战局。”
“姜院长,老夫还未给你介绍过我的书院。”
姜望双手抱拳,深深一礼“姜某洗耳恭听。”
孟大儒眼中闪过追忆之色,那金色的火焰还在燃烧着,虚影如蜡般被一点点烧尽,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夫的浮光书院,以笔为刃,所授儒道,不求考取功名利禄,也不求教化万民,只想以手中之笔,斩想杀之敌,还世间以清气。”
姜望打量着浮光书院的这些学子,他们大多儒生打扮,但却隐含杀伐之气,即持笔也执剑,俨然一副儒剑书生的模样。
“老夫执教多年,没写出过一篇镇国文章,诗词歌赋也不通鉴赏,教导学生们最多的就是如何用浩然正气增强我身,斩杀外敌。”
“如今临死,连一句壮志豪情的绝篇都写不出来。”
说着,他深深的望向姜望。
“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的红尘战诗,我们可能还不知道,儒道能达到如此精绝的效果。”
燃烧的烈火已经攀上他的脖颈,孟大儒用最后的时间急切的向姜望求问着。
“姜圣,你为达者,当为吾师,你能告诉我,老夫的路走错了吗,若让这些学生们去考取功名,是不是更能发挥他们的才能。”
姜望闻言,一点灵光乍现,斩钉截铁的说道。
“孟大儒,汝之道当为新学,开儒道之先例。”
“使我辈儒生无需投笔以从戎,唇可为枪,舌可为剑,口诛蛮夷,笔伐妖邪,借灼灼浮光,还天地正气。”
“汝当为天地大儒,汝之道与吾之新学可为天地儒道。”
咚咚咚
亘古的洪钟之声响个不停。
苍穹之上,青铜古钟探出云端,不禁的颤抖轰鸣,似乎激动的要将自己打破。
孟大儒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焚躯之火,在他脖颈处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