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可谓过于戏言。
梁宣玉笑出声,支着下巴,全然是漫不经心的当做了玩笑。
“舟小郎君这是要给在下放水吗?”
舟灵虞秀美的面庞泛着嫣红,笑的合不拢嘴,“梁宣玉你还真是不同一般,这时候不该是受宠若惊,或是一本正经的强调自己可以在比武中胜出吗?”
“舟小郎君应该不喜这样刻板无趣的恭维和虚礼吧。”
梁宣玉眸微弯,指叩了叩案,轻笑着打趣。
“嗯,我最烦这样清高又虚荣的做派,梁宣玉,你说你怎么就能一眼看懂我?明明我和你也才第一次见,可是你却偏偏又句句说在我的心坎上,我随母亲走了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的人,什么样的都见过,可是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若是早遇上你,母亲也没必要费心思摆什么劳什子擂台了,真是可惜,那么多地方,我怎么就没遇上你呢?”
舟灵虞双手倚着石案,微微倾身,满眼的都是见到新奇事物的好奇与兴趣。
“竟被青殊哥哥抢了先,他把你送来,是不是交代你一定不要着了我的道?他是不是很担心我会抢走你?”
梁宣玉眸底带着几分兴味,“舟小郎君真有这样大的本事,何以还要旁人相助?”
“那如何能一样?我岂会在一般人身上费这样的心思?只有梁宣玉你,你是第一个我想留下陪我玩的。”
舟灵虞歪歪脑袋,秀美的脸被日光映的白里透红,眸光亮晶晶的,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梁宣玉,说出自己的心思。
梁宣玉双手交叠,下巴一搁,挑眉,轻笑,“哦?舟小郎君缺玩伴,怎么不将雨花楼楼主请来?凉州到洛州,光是书信,只怕也麻烦,可是舟小郎君还是维持着这样的友谊,可见舟小郎君并非任性妄为之人,不知语出惊人,可是想瞧瞧在下会否被吓到?”
“那你被吓到了吗?”
舟灵虞眨了眨眼,托起腮。
“嗯……倒是明白舟家主为何会要摆擂台招赘妻了。”
梁宣玉眉眼含笑,“一般人,只怕压不住舟小郎君。”
“什么压不住,压得住,梁宣玉,你若见到我母亲,可不许和她站一边!”
舟灵虞眸微微睁圆,一下又笑弯眼。
石亭里,风声轻缓。
两人相视而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舟灵虞满口唤起了玉姐姐。
梁宣玉见他灵动活泼明媚模样,倒也任他缠着,说起唐门那日发生的一切。
“青殊哥哥还是便宜了那个唐青言,他顶着青殊哥哥弟弟的名头,骗了青殊哥哥那么久,害他连报仇都得思量会不会伤了他,一直拖到如今才清理门户,唐门的名声都败坏了,哼,依我说,就该把那杨依夙和那个唐青言都扔蛇窟里去,好好折腾折腾,再送她们上路!”
舟灵虞走时,依旧忿忿不平,捏着红缂软鞭,挥了两下竹子,马靴踩在石径上,踢踏着,老远还能听见他气愤的甩着鞭子,出气的声音。
梁宣玉微微摇头,几分失笑。
“倒是率真爽辣,舟家主看来是真宠爱这个独子。”
“十一师姐?”
“真是十一师姐!”
“师姐师姐,快来,十一师姐也来了凉州!”
“小十一?”
青竹院外,似被那鞭声吸引,出来看情况的人群里,有三三两两,配剑少女爬上院墙眺望,余光里瞥见石亭里的青衣身影,不觉下意识打量,越瞧越觉得是熟识。
再看之下,惊喜的叫唤起来,招呼其他人。
“十一师姐!”
“十一师姐也来了凉州呀。”
一群着墨蓝弟子服,配长剑的少女们纷纷攀上院墙,冲着院子里招手。
“师姐师妹?你们何时来了凉州?”
梁宣玉惊讶的站起,拿起剑,轻盈一跃,落在院墙上,青衣剑袖,扬眉轻笑。
“掌门给了几日假,允我们下山游历长长见识,我们听说凉州有摆擂台招赘妻的稀奇事,便赶来凑凑热闹。”
“是呀是呀,我们一行十来个人,听说只要参选,就能尝到美食,住到客栈,还不用花钱,师姐师妹们就一拍即合,都跑来凉州了,这几日住的是真舒坦,从来没住过那么大那么奢华的客栈,还能顿顿吃到不一样的美食,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少女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语气欢快又闹腾。
赶来的几个师姐叹息着扶了下额,端着师姐的架子,冲着梁宣玉颔首。
“七师姐,八师姐,九师姐,十师姐。”
梁宣玉施礼。
“小十一,你下山后,师傅还念叨过你,你怎么也来了凉州?”
八师姐神情温柔的微笑。
梁宣玉剑柄蹭蹭下巴,笑了笑,“师姐师妹们都听见风声来了凉州,我怎么可能耐的住这样的热闹?八师姐,师傅一切可好?”
“十一师姐,掌门又闭关了,说是要开创新剑法,这几日假,是在掌门闭关前,特意请的,好在掌门答应了。”
一个师妹不等师姐回答,先接了话,亲亲热热的挽了梁宣玉的臂弯。
“十一师姐,你不在,小师弟更爱捉弄人了,这回出来,还是掌门不知说了什么,让小师弟竟然安分的待在了山上,咱们才敢跑那么远到凉州来,十一师姐你都不知道这一路咱们见识了多少,以往从未玩的这样畅快呢。”
“哦?小师弟竟如此听话?”
梁宣玉微挑眉梢,笑出声。
“倒是难得,你们没带上小师弟,一定偷喝了不少酒,没少去乐坊看歌舞吧。”
“怎么会,师姐们在呢,我们哪敢去乐坊这样的地方,倒是去了酒楼品了不少酒,还是师姐们拦着,才没醉的不像样。”
师妹们争先恐后的答。
梁宣玉抱剑,听着她们一路的趣事,偶尔向师姐们问询一些江湖的秘闻。
一日光景很快过去。
用完膳,落日下山。
一眨眼便入了夜。
梁宣玉告辞回了青竹院。
热闹却并没有散去。
师妹们凑做一堆,捧着酒坛子,悄悄嘀咕。
“十一师姐的功夫,那一定是能拿魁首的呀,要是成了舟家小郎君的妻主,那小师弟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掌门又没说要把小师弟嫁给十一师姐,小师弟就算任性,没名没分,要怎么闹?”
“什么叫没名没分?你这话说的,好似十一师姐和小师弟有什么似的,明明素日是小师弟爱缠着十一师姐,整个骊山剑派谁不知道除了掌门,只有十一师姐的话,小师弟才肯听一些?所以以往掌门一准备闭关,就交代十一师姐照看小师弟,怎么让你们说的十一师姐对小师弟始乱终弃似的?”
“可是大家私下里都说小师弟会嫁给十一师姐,掌门之位会由十一师姐来坐的啊。”
“那是谣传,谣传,没见师傅都让十一师姐下山了吗?也没说让十一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话,这是摆明了让十一师姐出师了,不用再回骊山了。”
“啊?十一师姐不回骊山了?啊,那小师弟要是又捉弄起人,咱们要怎么办?没闭关,有掌门压着,小师弟会收敛,可是掌门闭了关,咱们该怎么应付?动武?不行不行,我可下不去手,小师弟虽然任性,可是性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所以说了半天,小师弟那样的性子,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听十一师姐的话呀?”
“这事……”
众师妹沉默。
一阵风吹过,有人打了个激灵。
“好了,好了,也没什么丢脸的,就是小师弟有一次牙疼,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点粥,吃些青菜豆腐什么的,大伙陪着连吃了三日,受不了了,偷偷开了小灶,做烧鸡,结果被小师弟半夜起来发现,闹起来,后来是十一师姐安抚下来,连着陪着吃了一月有余,直到小师弟的牙疼痊愈了,这事才算完。”
“所以就因为这个缘故?”
“十一师姐那会儿可是所有人眼中的神呐!”
有师妹幽幽道。
一时间,众师妹齐齐叹气。
“早知如此,就不满口应下说要陪小师弟同甘共苦的话了。”
“那这事,要传信回去,告诉小师弟知道吗?说十一师姐来了凉州参选?”
有师妹反应过来。
“不成不成,这事得瞒着,回去也不能说,不然咱们还有十一师姐耳根子就别想清净了。”
当即有人反对。
“可是小师弟他……”
“就算是十一师姐真赢了比武,做了舟小郎君的妻主,这喜也该十一师姐自己报回骊山。”
“对啊,这事本就跟咱们没一点关系,咱们这是操心什么呢?”
“咱们就说没来过凉州。”
“没错,只要说没来过凉州,不知道这事不就成了?”
“小师弟那……就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众师妹抱着酒坛,纷纷深以为然。
师姐们坐在凉亭里,擦拭着兵器,听得又好笑又无奈。
“小师弟是顽皮了些,但有那么可怕吗?”
“咱们资历长,八师姐更是看着小师弟长大,小师弟还是知道分寸的,自然不会来咱们这里闹。”
“那小十一……”
“小十一摸准了小师弟的性子,还会折腾着花样安抚人,小师弟黏她,也不奇怪,未必是到了非卿不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