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松了口气,知道这样已经是东陵曼最大的容忍,便连连磕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接下来的几天,池木木的神色是一日比一日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人便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
当时东陵曼正守在她的身旁,见她醒来自是喜不自禁,忙上前两步握住池木木的手,开心道:“木木,你可醒了!”
池木木的眼瞳转了一圈,似在消化这陌生的地方,又似在适应忽然的光亮,转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眸光就那么对准东陵曼的眼瞳。
东陵曼一脸笑意,却连睫毛都在发抖,声音柔的出水,似乎怕惊扰她:“你觉得怎么样?要喝水吗?”
池木木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只觉得喉咙干涉的似乎要连接在一处,这才迟缓的感觉从喉咙里,连带着全身的疼痛,尤以头部最盛。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为说话,东陵曼却已经很高兴了,连忙兴高采烈给她断了一杯温水喂下。
池木木喝了一杯水,喉咙舒服不少,整个人都似舒坦了一些。
东陵曼忙扶她坐起,给她身后垫了软软的枕头。
她的眼瞳失去了不少的光彩,看上去让人心疼不已。
她环视四周一圈,最后眸光落在东陵曼的脸颊上,低声说道:“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沙哑无比,像是被什么钝器给磨伤了一般,分外难听,当下便是脸色一跨。
东陵曼似乎了解了她的心意一般,忙吩咐道:“白荷,去给你主子端一杯蜂蜜水来。”
“是!”
白荷忙用温水兑了浓浓的两调羹蜂蜜,东陵曼又小心的喂她喝下,这次,池木木的喉咙总算彻底的舒服了。
“我们出宫了吗?”池木木又问了一句。
东陵曼点头,道:“对,我已经带你逃出宫,这是江南,我早准备好的宅子,你放心,没人能够找到我们。”
池木木低头,声音任然沙哑,却垂着头,不愿意再说话。
看着她眼中的失落,东陵曼心中一阵难受,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吗?”池木木似是不信,许久,又抬起头,看了东陵曼一眼。
东陵曼没有犹豫,肯定的点点头:“没人知道。”
他想了想,又问池木木道:“还是……你想让他知道吗?”
池木木一怔,微微摇头道:“我头疼,我想睡。”
她睡了那么久刚醒过来,却又说想睡,东陵曼有些担心,当下却也不好拂逆她的意思,道:“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池木木抬头,见东陵曼一脸的自责之色,心中有些歉意,却还是转身,睡了过去。
或许之前是因为昏睡,她虽然未醒,却比不上真正的睡。
这一次睡了很久,又睡了一天一夜。
东陵曼担心的一直守在床榻边不敢离开半步,大夫一再保证说池木木一定会醒过来,说池木木不过这是在养神,东陵曼却任然不放心。
池木木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将近午时,这两天她额头的伤势好了许多,身上其他的伤口愈合明显也更加快了,再次醒来,人果然比之前精神了不好,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多少恢复了一些血色,东陵曼大喜,忙亲手给池木木喂了一碗燕窝粥。
池木木全都吃了下去,东陵曼更是高兴。
“这些天,你一直都守在我身边吧?”见东陵曼这个样子,池木木心中有些内疚,便问道。
东陵曼点头,道:“对,我怕你醒不过来,半步也没有离开。”
池木木脸上是感激的微笑,对东陵曼道:“辛苦你了。”
东陵曼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谢呢!”
池木木点点头,道:“池林也来了吗?”
东陵曼一怔,没想到池木木清醒后,第一个问的人竟然是池林,便道:“在。这个宅子是以他的名义买的,我们未来之前,他就已经先到了,只是被我的暗人监禁起来,他的家眷也被我一同带来,只是他现在还是不愿意跟我谈话,我想,他一定是心中不服,亦或对池家的灭亡耿耿于怀!”
池木木点点头,道:“白荷,帮我梳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东陵曼脸上,淡淡的说道:“我要见池林!”
“现在?”东陵曼颇为惊讶:“你还在病中,刚刚醒过来恢复一些,见他干什么?”
池木木道:“我要他的目的你也知道,现在我既已经醒过来,见他是应该的,如果你没了官职,没了俸禄,难道我们一家坐吃山空吗?总要想个办法养家糊口,做点生意才是!”
她的话似乎无意识的取悦了东陵曼,他本来绷着的脸颊一瞬间便柔和下来,对着池木木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既然夫人吩咐,我马上就去!”
说罢,喜滋滋的出了门,池木木刚醒,他显然心情极好。
“主子,我帮你梳洗。”白荷打了一盆水来,声音哽咽,整个人的声音都红了。
“白荷,别难过,我这不是醒了吗?”池木木知道白荷为何难过,轻笑一声,低声道。
白荷轻轻的点点头,道:“我不难过,主子醒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拧干毛巾递给池木木,笑道:“这段时间,曼王爷精心照顾,一直守在主子的榻前伺候,我们都一样,只希望主子你没事,健健康康!”
池木木擦完脸,将毛巾递给白荷,笑道:“怎么?你对东陵曼改观了,开始为他说好话了?难道因为嫁了人,所以随着你相公一样,忠心与他?”
白荷飞快的垂下头,脸颊可疑的红了起来,道:“主子尽是胡说,我只是看着曼王爷真心对你,照顾你可谓衣衫不解所以才说的真心话而已,主子讨厌……”
说罢,她拿着一盆水匆匆去倒,借以掩饰尴尬的面色。
池木木会心一笑,白荷回来,又给她梳头,穿了一件稍喜庆的衣裳,池木木道:“你先下去吧,池林来了,直接带进来便是。”
白荷一走,池木木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她脑子里回旋着那日离宫的情景,心中还是疼痛不已,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凌迟而剐一般,疼的她痉挛。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似乎被无数个噩梦纠缠,其中有宫中以往跟东陵绝的甜蜜过往,也有池映寒的悲惨生活,还梦到有人在她的耳边喃喃说着一些恐怖的真相。
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华丽又舒服的房间,才猛然警觉,自己已经到了江南!
心中的千头万绪没有地方发泄,她便干脆沉静下来,将心中的想法掩藏起来,谁也不告诉,只等着适合的时机……
正想着,外面传来东陵曼的声音:“木木,池林来了。”
“进来吧。”池木木忙收敛神色,对外面说道。
东陵曼并没有跟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必是池林无疑。
虽然算是被“囚禁”,可池林也算是衣着整齐,神态间有些自傲,懒懒的看着池木木,一直都不肯说话。
他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剪裁的格外合身,都算是上等的布料,池木木一看,心道,这池林掌管着池家的产业,这些年来,想必是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她昏迷这段时间,他必定吃了不少苦,看来,事情好办多了。
“说起来,我还得尊你一声叔叔!”池木木见他没说话,便率先开口,打断了尴尬的沉默。
池林的脸跟池冥河其实有几分相似,听了池木木的话,眉头轻皱了起来,低声说道:“是你让人把我的财产全部拿走,将我的家眷也带走么?”
没有叔侄相见的温馨,一见面便是如此直白的斥骂和教训。
池木木倒也不在意,轻笑一声,点点头,道:“我之所以这么做,一切都是为叔叔你好啊。”
池林脸色一阵变化,脸上的皱纹也因为激动也更加的深了,他对池木木不屑的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是在说笑么?”
池木木身子还有些虚弱,说话声音便有些低,按照道理来说,她的气势应该不如池林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池林一直觉得池木木的眸光清冷的洒在他的脸上,就像能够洞悉他的一切心思一般。
他不由的心生惬意,竟然像是对待池冥河时,那种发自内心的,低位者对于高位者的敬仰。
这让他心中更加的警惕了。
“我并没有说笑!”池木木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一脸正色看着池林,沉声说道:“若不是我派人先将叔叔接应走,莫说是财产了,只怕叔叔你人的命都会没有!”
池林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池木木淡淡道:“你应该知道父亲已死,池家的人全部下了天牢吧?”
这件事情,池木木让东陵绝的人找机会便跟他透漏出来,至于池家人已经放走的消息,却没有告诉他。
池林果然没有过多的惊讶:“你跟七小姐两人贪慕虚荣,竟然不想办法力挽狂澜,还在这种时候,想要劫走池家的财产!你们都被狗皇帝迷了心窍。”
池木木笑道:“你倒是冤枉小七了,她并没有参与。”
池林微微惊讶。
池木木又道:“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叔叔应该知道,身为一个庶出,在池家和老太君的淫威下,会忍受多么大的耻辱和羞耻!”
池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长叹一声,道:“我倒是忘记了,你也是个庶出。”
池木木点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叔叔好。叔叔想想,池家造反,会不需要银钱吗?那么银钱是从哪里来?自然是从叔叔这里来的,池家的银子几乎都是经过叔叔的手,不管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最后都交到父亲和老太君的手里了,如今父亲兵败,若不是我将叔叔率先抓走,叔叔觉得你跟你的家眷还能活命吗?还是你以为……天牢是你那较弱的妻女和书生的儿子能够呆的地方?”
池林脸色果然一变,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说道:“那也是你为了想要我的财产,救我只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