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彻骨冰寒

陆远之很讨厌给自己打哑谜的人。

他生来就不懂哑谜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界上。

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压根就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江湖故人,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和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回忆。

“你出过这法安寺?”

陆远之嘴角微微一扯。

在他的印象里,法安寺的和尚在大雍就是一群罪犯。

国家严格看管的罪犯。

肯定不让随便跑。

“老衲又不是生来就是出家人。”

老和尚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这位施主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半路出家的和尚啊。”

陆远之的眼神恍然。

半路出家这句花话说的老和尚眼神一个呆滞。

但回过神想想,说的还真阿弥了个陀佛的没错。。

这句话在大雍过于新颖。

“我叫陆远之。”

陆远之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我不想跟你有太多的牵扯,就一个名,不报字。

“呵呵。”

和尚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贫僧对施主真没有恶意。”

“我真不信。”

陆远之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站着,打了个哈欠道:

“有话就快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作势欲走。

老和尚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陆远之有些恼羞成怒,他转过身看向老和尚,眼神冰冷,

“老和尚,你都知道些什么!”

“贫僧什么都知道。”

老和尚的语气很平淡。

“哦。”

“那你说说。”

“佛曰,不可说。”

……

陆远之生气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和尚。

“快说到底什么事,我耐心有限。”

“只是想请施主帮贫僧找回一样东西罢了。”

老和尚依旧风轻云淡,

“什么东西?”

陆远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佛骨舍利。”

老和尚眼神清澈。

“为什么找我。”

陆远之平淡的问。

大舅说过的,越是急着想了解什么东西,就越要保持平淡。

陆远之一直记得。

“因为施主机缘深厚。”

老和尚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

陆远之依旧淡然。

“能得儒家至法,施主便同样能寻得我佛至宝。”

“我凭什么帮你?”

“阿弥陀佛,心经可帮施主挡一劫。”

老和尚的声音很淡。

“最后一个问题。”

陆远之眼神微眯。

“施主请问。”

“佛骨舍利,是什么?什么时候丢的?”

对啊。

佛骨舍利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功效?

这你总得说吧……

“佛骨舍利是我佛慈航菩萨坐化之后留下的至宝。”

老和尚眼神依旧带着慈祥清澈。

“当年慈航菩萨与儒家亚圣的赌斗,施主可曾知晓?”

“不知道。”

陆远之干脆利落的摇头。

老和尚的嘴角开始抽搐。

但随之恢复,眼神中带着一丝唏嘘道:

“当年儒家亚圣与我佛慈航意念不合,亚圣言儒可治天下,慈航菩萨言佛可渡众生。”

陆远之一听,眼神中带着一丝恍然。

听懂了。

俩人在吵架了。

“互相心中不服,便约斗于常阳山。”

“谁赢了?”

陆远之问道。

“我佛慈航。”

老和尚淡然。

“我不信。”

陆远之嘴角扯了扯道:“赢了为何坐化了?”

“就是因为坐化才赢了。”

老和尚坦然看着陆远之的眼神。

“赌的什么?”

陆远之好奇。

“扶持大雍。”

好吧。

陆远之也明白了为何后来会有佛教在大雍大兴了。

说白了,就是王亚圣输了。

二人赌的是谁赢了,谁可在大雍大力发展自己的香火。

后来有大儒不服,便辅佐先皇一朝斩断佛教的气运。

……

大概是懂了。

看来这个叫慈航的菩萨白死了。

“你还没说这佛骨舍利有什么用。”

“哦,是贫僧疏忽。”老和尚的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道:

“与亚圣赌斗,慈航菩萨将输之际悟透儒法本质,才破亚圣儒道浩然气,但我佛也因强行顿悟损伤本源,坐化之际,将自己舍利中刻儒法本质。”

“然,我佛慈航慈悲为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欲破儒。言当避。”

“是以,凡我佛之人持此舍利,遇儒可高呼佛号,受无尽佛光普照,化做虚无十息。”

老和尚娓娓道来。

行吧。

陆远之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慈航死的时候,悟透了怎么破儒法。

但身为菩萨,心怀天下,普度众生。

所以就没有传下破儒的法门。

只是将自己的参悟留在了舍利里面,谁拿着舍利,谁就能在儒法面前化作虚无。

差不多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等于就是开无敌挂呗。

“然后呢?怎么就丢了?”

陆远之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贫僧亦不知。”老和尚看着陆远之:

“佛骨舍利在法安寺鲜有人知,平日只放在大雄宝殿里,贫僧也是月余前偶然翻找时才发现此宝丢失。”

“这么贵重的宝物你不看好?”

陆远之翻了个白眼。

老和尚微笑道:“只对儒法有用罢了,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

陆远之心里呵呵不屑。

估计得肉疼坏了吧。

“鲜有人知,那也得有几个人知道吧?”

陆远之其实对这样的宝贝挺心动的。

他已经在做排除法了。

“此宝是我佛门法宝,知晓之人也只是佛门之人,至于别人……”

老和尚眼神中闪过恍惚的神色,随后抬头看向陆远之道:

“想来也只有佩寅郎的暗牍库里有记载了。”

……

陆远之能理解。

作为长期监察法安寺的衙门。

佩寅郎对法安寺的了解绝对是天底下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

“行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留意的。”

陆远之斜眼看着老和尚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老和尚淡然的摇头:“施主可以走了。”

陆远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稍微有那么一丝不高兴。

什么叫除了你法安寺的人,只有我佩寅郎的人知道了?

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佩寅郎的人有问题吗?

我佩寅郎的人会监守自盗??

陆远之对此嗤之以鼻。

但下一刻。

他的眼神愣住了。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紧接着就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从崇北,到京城。

从香莲案,到京城中遇到周怀礼。

所有的案子,在这一刻,全部都连成了一条线!!

所以,他的脸色僵住了。

然后就是彻骨的寒意涌上脖颈……

崇北县那条幽暗的隧道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