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十字宗教战争前夕。
城堡大厅之中,烛火灼灼,美食美酒,香气扑鼻,衣香鬓影,舞姿翩翩。
作为骑士团一员,普罗透斯举着一杯葡萄酒,摇曳着酒杯,轻浅品尝。
片刻后,欢畅的音乐止息,更加庄严的乐声重新响起。
宾客也停止了喧嚣,变得安静下来。
一对新人随着音乐的节奏,从两侧缓缓步向圣坛。
他们的衣物由毛皮和丝织品制成,华丽无比。
不仅如此,新娘头上蒙着面纱,戴着金冠,腰带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紫红色丝绒斗篷也用宝石为扣,安妥地系在肩膀。
新娘的鞋上绣着金色的宗教图案。
“新郎,新娘,是否在此发誓,永远守护神明的尊严?”
神父在圣坛上等待着他们,当他们抵达后,庄重地询问着。
新娘、新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神父拿出一枚金戒指,并将圣水撒在戒指上。
新郎表示感谢后,接过戒指,慢慢地戴在新娘的无名指上。
他们同共吟唱着:
“以神的名义,你我结合,共同信仰,共同战斗。”
话音落,唱诗响起。赞颂神明,祝福新人。
普罗透斯注视着圣坛,冷漠地抽动了下嘴角。
本来,这个新娘……应该是属于他的。
只可惜,新娘并不属意于他……
他用的眼光变得阴翳。
——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新娘,他的“锚”。
那时,当他抽出剑,要捅穿犯错的扈从时,新娘惊呼一声。
“您、您可以放过他吗?”
她的眼里盈满泪光。那个瞬间,泪水如同甘霖,浇息了他心中渴血的火焰。
“……当然。既然美丽的小姐如此要求。”
……
“感谢诸位参加我女儿的婚礼。”
礼成之后,城主用着宏亮的声音发表讲话,“与此同时,为了神的荣耀,我在此宣布,十字战争出发在即。让我们在此举杯,恭贺一对新人,也率先祝贺大军凯旋!”
“贺新人!”
“贺大军凯旋!”
酒杯高举,摇晃之间,红酒如血。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宝剑在普罗透斯腰际蜂鸣。
“呕……!”
在晃荡不已的远行船上,男人再也忍耐不住,趴在船缘呕吐不已,无名指的婚戒在阳光折射下散发着光芒。
“你还好吗?”
普罗透斯轻轻拍打着男人的后背,为他顺气。
“咳——咳——还好,多谢——唔,呕——!”
男人话没说完,又吐了一阵,不小心吐到船缘的秽物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抱、抱歉。”男人羞愧地用手帕擦掉污物,面向普罗透斯,“啊,是您,我记得……您是波丽的……”
“——朋友。很荣幸见到您,我是普罗透斯。真没想到,我会和您在一个船上出征。”
普罗透斯露出温文的笑,看起来有些冷漠与疏离,却又十分可靠。
——这个男人,就是与城主的女儿波丽结婚,抢夺了他的“锚”的男人。
血液平静的微笑之下沸腾。
经过数日的航行,一日,阴云密布,风雨交加。
“这天气真是太糟糕了!所幸,快要到岸了。”
船上的骑士们抱怨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一发炮弹射向了远行船。
“——敌袭!敌袭!快,准备发射炮弹!”
船上一片混乱。
为了躲避敌人的炮弹,舵手疯狂地转动着舵,导致船身动摇西晃,船员也不得不左右摇摆。
一直就没能克服海上眩晕的男人,面色更加苍白。
“快,填上炮弹!开始,发射!”
“糟、糟糕,快,转向,转向!!——不好,船身中弹了!”
船身侧翼受击,更加猛烈地震动,男人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在眩晕中抓住船缘,头脑一片空白。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已经悬在船外,手指紧紧地攥着另一个人的手掌。
“……普、普罗透斯……?”
雨水倾泻而下,他抬起头,发现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妻子波丽的朋友,普罗透斯。雨水从他的头发淅淅沥沥流下来,虽然是白日,狂烈的暴风雨让他看不清楚普罗透斯的表情。
“太好了,谢谢你……还麻烦将我拉上去。”
四周炮声隆隆,船在猛烈摇晃,男人松了一口气,自嘲道。
“我这晕船的毛病,真是……”
普罗透斯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他将腰际的剑抽了出来,闪电划过,剑身映出他的微笑。
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你——你——不——”
长剑携着雨水,迎头劈下。
普罗透斯的面容,比恶魔更加恐怖。
“我建议,对女巫严惩不贷。她诋毁神的尊严,蔑视神的威望,将会为这片土地带来灾难和不幸,晋时神明震怒,谷物颗粒无收,海水肆意咆哮,整个城池都被会洪水淹没。”
面对着奄奄一息的女巫,普罗透斯冰冷地说道。
十字宗教战争之后,普罗透斯因功绩卓绝,获得了丰厚的赏赐和威望,却也因冷酷的杀戮,收获了暗中的窃窃私语。
连与他一同参战的骑士都害怕他。形容他为“战争的猛兽”,纵使面对妇孺,也能毫不犹豫,以神的名义高举宝剑。
普罗透斯继续道。
“鉴于证据确凿,女巫却仍不肯认罪,毫无悔过之心,我建议用一根长矛贯穿她的身体,避开她的关键器官,让她在痛苦中体会到神的威严,忏悔她的罪恶。”
“这……神父,这……这不太好吧……”
“这一切都是为了神。”
普罗透斯阻止了反对的意见。
“我诅咒你,”被长矛贯穿的女巫望着普罗透斯,嘴唇蠕动着,“我诅咒你——恶魔!”
“普罗透斯阁下,敬启:
鉴于您在十字宗教战争与裁判所的优秀工作,现特别邀请您来希纳,继续守护阿尔法神的威严,永远澄明,永远光辉,永远不被玷污。
——愿阿尔法神赐福于您。
神父布莱特”
闲赋在家的普罗透斯,就这样,从米利都来到希纳。
希纳是个偏僻的村庄,与日益开放的米利都不同,希纳仍对女巫深恶痛绝。
很快,普罗透斯就熟悉了这个村庄。
经过神的指示,他渐渐发现了污秽的存在——猫尾草俱乐部。
有一天,在他杀掉第一位流莺并分尸掩埋后,路过街边时,遇到了一位女子。
女子挎着花篮,哼着歌,撞进他的怀里。
她在惊慌中抬起一双浅棕色的眼珠,干净、清澈。她粉色的头发令人联想到温暖的云霞。
“抱、抱歉……啊,普罗透斯神父!”
“……没关系。”普罗透斯扶起她,望着她通红的脸颊。“你知道我?”
“当、当然,我听过您,我、我叫戴娜!”
——哦,戴娜。
戴娜,我的,崭新的“锚”。
让漂泊的船得以归港,让野兽的心得以化人。
直到你有所隐瞒,让野兽重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