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一心实业兴国,却被诬告为通敌之罪。
此案惊动了朝野,在政治上,亓无忌的立场是十分坚定的。你可以能力不行,但政治上绝不能和大凉靠拢。所以责令刑部严查严办,以儆效尤。
洛阳郡守这边,已经铁心吃掉洛阳工业产业这块肥肉,所以网罗证人,提供各类证据。王斌又被关在监牢里,一切证据都对他不利,眼看着罪名定实,王斌就要人头落地。
人在这种背运的时候,什么亲戚朋友,都躲远远的,生怕被牵连上,有的恨不能再踹王斌一脚,以自证清白。唯一真正关心王斌,希望他能出来的也就是父母和妻子了。
王斌的老爹王耀祖当年跟着陈长生开银庄和超市,也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可以说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再加上儿子王斌在户部又当着厅长,所以日子过得风声水起,俨然已经是新兴的大族。
这样的家族,钱不是问题,如何延续后代继承产业已经是大事。王斌在中举之后,门当户对迎娶了第一个妻子闫氏。但妻子不争气,没给王斌生儿子。所以王斌又娶了一个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俗话说,一房臭,二房香,三房四房当娘娘。
王斌娶了小,对闫氏自然也是不冷不热。谈不上什么相濡以沫。只是相敬“如宾”而已。
等王斌当上冀州刺史,地位在那里呢,家里又有钱,所以又接连娶了两个妾。
本来王斌官至封疆大吏,应该把老婆孩子都带在身边。可那时候冀州正到处闹民乱,所以王斌只带了小妾陪在身边排解寂寞。又把大妻闫氏扔在老家照顾父母。
所以说,王斌和正室闫氏的关系并不怎么地。甚至有些时候喝多了还感觉老爹给自己娶的老婆不漂亮,不温柔,还不能生儿子,颇有废了闫氏立小妾为大妻的想法。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事儿上才能看出人心来。
王斌在冀州任上出事被关进了天牢之后,王耀祖找关系想把儿子弄出来,花了不少冤枉钱,可谓家财散尽。那几个后娶的小妾见王斌败了,都挟裹着细软各奔东西。家里只剩闫氏还守着已经破败的王家门,照顾着王斌的父母和几个孩子勉强维持生活。
这时就看出来了。还得是原配大妻感情真。
其他图钱财图地位的小妾和情人那都白扯。树倒猢狲散,大限来时各自飞!不踩一脚已经是有情有义了。
后来王斌被特赦,当了洛阳郡丞。虽然只是副局级,但王家隐隐又有崛起的征兆,之前那些正眼不看王家的人又扑过来了。
但王斌已经想开了,就一心对闫氏好。然后踏踏实实搞事业。至于那些莺莺燕燕,生活享受方面便不注重了。
这让闫氏越发敬重自己的相公。
等王斌这次出事儿,王耀武已经没钱再给他打点了。老爷子心疼儿子,也哀叹自己家门不幸,本来几辈子才培养出了一个大官,怎么就和陈长生扯上了关系,犯了通敌叛国之罪?
王耀武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懂法,知道这次可不同上次,恐怕不仅王斌不得脱狱,甚至王氏家门都要受到牵连,要被流放或者直接满门抄斩。
因此很是沮丧,也不想再努力了。
但闫氏却不肯放弃。
不行,别人不知道,我坚信老公是冤枉的,他是爱国的,绝不会通敌叛国。这世界一定有说理证明他清白的地方。我得申诉。
王耀武却摇头叹息,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打官司告御状,就是正常去探监,费用都拿不起。还申诉个屁,认命吧!
王耀武说的也是气话。
按理说,王家不行了,还有闫家。当年闫家也是大户,所以才能和王家结成亲戚。王斌当权的时候,也没少帮衬闫家。所以闫家越过越旺,俨然已是一方豪强大户。
可是王斌出事被关入天牢之后,闫家不但没帮忙,反倒一下子就和王家断绝了来往,别说拿钱捞人,就是门都不让你进了。生怕和王斌产生什么牵连。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谓真实之极。
王耀武对亲家一肚子气,只能发在儿媳妇闫氏身上。
“难道就没有能管住皇帝的人了吗?”闫氏也习惯了,不哭也不闹,而是凝眉喃喃自语。
闫氏这句话也提醒了王耀武。
“有,天地君亲师。天地咱们指不上,可皇帝还有老师在,宋曦宋阁老的话皇帝能听进去。论起来,斌儿还是皇帝的同门师弟,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啊!”王耀武捶胸哭号道。
其实他也是老糊涂,皇帝怎么肯讲究什么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国家才是皇帝的眼珠子,为了国家,皇帝连老婆孩子都可以不管,更别说一个师弟了。要说讲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把王斌火线提拔到冀州刺史的职位上,已经是看到这层关系,破格任用了。
王耀祖发发牢骚,但闫氏却听进去了。
“好,既然别人都管不了皇帝,那我就去求宋曦宋老师去。”
她也听说宋曦在益州,离着有几千里远,但闫氏并没有放弃这唯一的希望,哪怕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要脸面了,驾步量,我也要走到四川去求宋曦宋老师,给他的学生做主。把人给捞出来,现在别说什么官不官了。只要他能活着出来就行,就算他被判徙三千里,我也认命,我跟着他去。
要说闫氏也真是那个,虽然王斌当官后常年不在家,把她留在老家照顾父母。但明媒正娶,打小的夫妻就是不一样,有事儿是真上啊。
王耀祖一见儿媳妇这么有节操,对儿子这么好,也升起了希望。
“胡说,斌儿毕竟是当过大官的,你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要找宋曦,只要找个肯跑腿的,咱们掏钱就行。”
那时候没有快递公司。要送书信,只能让顺道的人捎带。有时候一封信得月甚至一年才能送到收信人手里。所以才有家书抵万金这一说。
王斌吃了官司,关在狱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定罪,王家人自然不能这么等。
只能找专人送。
来往三千里,最快也要两个月,费用那是极大,而且还不一定有人就愿意跑这趟活儿。
王耀祖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找到一个肯去的,人家开口要价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大梁普通老百姓人家一年用度不过十两。
之前三十两银子在王家真不算个啥,王家赏那些奴仆都经常是十两二十两那么赏。人情来往更是数百上千两那么送。
可是今非昔比,王家没落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王家除了老宅,也真没钱了。
小哥,咱能不能缓缓,我先给你凑五两银子的路费,等斌儿放出来,我加倍给你钱就是?
王耀祖豁出老脸求人家。
可人家一听,别,你们有钱人说的话我可不信。想白使唤我,那可没门儿。
王耀祖这个难啊!
一分钱憋死英雄好汉。别说差二十五两银子了。
王家老少几口,一年省吃俭用也省不出来的。
王耀祖只好豁出老脸再去像之前的亲戚朋友去借,并承诺等王斌出来,钱加倍还。可是那些亲戚朋友不是闭门不见,再就冷眼相看。
“哎呀,王员外,你是来还钱的?怎么有空上门?要我说,你家王斌就是个丧门星,你可别和我说这事儿了。”
“你上次借的钱啥时候还呢?还借?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赚钱为了过活,谁能给你添那无底洞?”
王耀祖一时语塞。
王斌实实在在是个清官,当了洛阳郡丞,也没拿钱回来。所以,人家根本就不信王家能还钱。之前借的,能还个本就谢天谢地了。
这时,闫氏见公公愁眉苦脸,唉声叹息,知道公公是为钱发愁。
“爹,我结婚的时候,您不是送我一面宝镜吗?把镜子当了,不就有钱了吗?”
“这可不行。这宝镜,可是咱王家留给你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王耀祖说。
王耀祖说的宝镜,其实就是陈长生当初当给他家的那面玻璃镜子。当初他给了陈长生二百两银子,成了死当。王斌娶闫氏的时候,王耀祖就把这面镜子送给了闫氏当聘礼。
虽然后来陈长生为了筹军费,搞民建,又从仓库里拿出不下百面玻璃镜子梳妆盒什么的,但玻璃镜子在大梁依然是稀有罕见的好东西。
王家败落之后,虽然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但这面镜子却依然还留在闫氏那里。
王耀祖之所以没打这面镜子的主意,一是这面镜子是儿媳妇唯一的念想。二是这镜子原主是陈长生,他不敢卖。
“爹,现在还谈什么聘礼不聘礼的,只要能救出我相公,别说宝镜,现在就算要我的命我都肯给。”闫氏道。
王耀祖也实在没法子了,一咬牙一狠心,把镜子以五十两银子偷卖给同城的一个大户人家。谁知他刚出门就遇到一群讨债的。拦住王耀祖就要抢他手里的银子。
王耀祖年已七十,又怎么能夺得过这些红眼了的债主,刚到手的银子又被抢走。
“哎呀,这是不让我活了啊!”王耀祖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心灰意冷,一头往身边一个石狮子上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