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长生听说侯景并没有返身扑回晋阳时,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知道守卫京畿的是卫尉田丰率领的两万羽林卫。
田丰的战力他是知道的,羽林卫是大梁最精锐的兵,手下李大勇还掌控着一支两千人左右的“神机营”,只要他们守住京城不出来,匈奴人和叛军想要打进城去也不容易。
但不容易不等于做不到。
眼下,自己一旦断了他们的退路,侯景叛军和匈奴骑兵就只能孤注一掷,拼命攻打京城。
万一京城被攻破了,大梁朝也就灭亡了。
自己虽然早早就在西北布局,但现在时机还很不成熟。要征服西域各国,还得有大梁做后盾。这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有战略纵深和人力资源保障。
况且,大梁一灭,休屠王和浑邪王部难免不受影响,被打了鸡血的匈奴人很可能趁机翻盘。
“就算亓无忌不召集,自己也必须救京畿之围!”这么一想,陈长生也感到了急迫性。
但北地之乱还未完全平定,自己刚刚拿下晋阳,现在能调动的定边军也只有邢亮手中的五千人。
如果自己离开上郡去京畿,侯景很可能反扑回晋阳,夺走自己的胜利果实。自己的人马也会在野外遭受匈奴骑兵的冲击。
这事儿可就很难办!
陈长生心里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希望亓无忌能够放弃京畿,到南方“巡狩”去,然后将整个大梁北方变成战场。这样会稀释匈奴人和叛军的
力量,也让自己和刘伯当有时间把叛军和匈奴人当王八挨个放血。
陈长生这样想,朝廷里很多大臣也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皇帝南巡并不是什么丢份儿的事儿,在过去有,在未来也有过很多次。例如,唐明皇在安史之乱丢下首都跑四川看风景,康王赵构跑南边建立分公司,再往远了说,还有慈溪老太太跑到西北去体验窝窝头的味道,到后来,这些人或者他们的后代也过得有滋有味儿,王朝延续了上百年。
但亓无忌却不这样想。
老子刚当上皇帝没两年,怎么滴?就得学自己老爹亓显放弃北方?那不显得自己更没水平吗?南面那些世家怎么想?老百姓怎么想?甚至见到宫里的鸡鸭鹅狗猫,亓无忌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咱大梁向来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也不能做逃兵!
各地的勤王部队听到消息后都会往京畿来。这是消灭叛党和匈奴王庭的最好机会,你们怎么会让朕就放弃了呢?再有语放弃京畿南巡者,杀无赦!
他也算计过,陈长生和刘伯当的军队会把侯景打得半死不活。而匈奴人,历来对大梁没有什么领土要求,他们要的只是大梁的东西。
就算大梁打败了,顶多拿钱拿财宝谈合,不至于丢了国。
亓无忌语气很硬!态度很坚决!
弄得朝廷的大臣们都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吭声。
不仅如此,亓无忌甚至还想披挂上阵,御
驾亲征,和匈奴铁骑碰一碰。
“别别别,管理朝政您在行,打仗我在行,专业的事情专业人办。您还是把守卫京畿的事情交给我吧。”田丰一听,急忙抱拳表态。
“嗯。田丰,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朕就封你做兵部尚书,总领京畿抗敌要务!”亓无忌顺势说道。
“唔,臣领旨!”田丰楞了一下,然后跪地谢恩。
亓无忌也是有病乱投医,让田丰当兵部尚书实在有些赶鸭子上架。因为田丰只适合当军队里的将领,而没有总领全国各战区将领的脑袋。
兵部尚书和卫尉虽然级别上只差了一级,但权力可就大了很多,毕竟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抓全面的一把手。
田丰接任新职位之后,立即着手准备抗击匈奴和叛军。
当然,他的思路和陈长生的不一样,田丰是个稳扎稳打,擅长守城的将军。现在照样也来这个路子。
他先是命手下两万羽林卫撤至京畿周围布防,又在京城内招纳“八旗子弟”当兵,充当预备队。按照他的想法,你们平时在京里没少享受皇族的恩惠,现在皇家有难了,你们该出人出人,该出钱,这是理所应当的。京城百万人口,召集十万八万年轻壮丁还是很有把握的。
除了这些积极的防御措施,田丰还电令大梁全国的兵马放弃手里的防区,都来保卫首都。
按说他的思路没错。
错就错在他太想当然了。
首先在京城里招纳
兵士就不现实。那些公子少爷平时养尊处优,口口声色感激皇恩浩荡。但真要他们以身报国,那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于是,各种有病的,残疾的,外出未归的层出不穷。实在躲不过去的,干脆在街上拉一个穷困小贩甚至流浪汉,给钱替自己当兵。
田丰在京城内募兵了一个星期,募了个寂寞,几千歪瓜裂枣歪歪扭扭,苦哈哈看着这个即将把他们送到鬼门关的国防部长。
“这特么能打仗吗?除了吃,什么也干不了!”
而外地的将军们,也都反应激烈。
有的说防区离京城太远,要赶来得仨俩月的,人吃马喂长途跋涉过来,没准儿战事早已结束了,还望尚书大人深思。
还有说自己防区内也出了乱党,一旦调兵勤王,恐怕回来时防区内已经是匪患连绵,寸草不生了。
田丰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北面屯兵身上。
毕竟屯兵始终要和匈奴人打仗,战斗力最强。
但刘伯当部正和侯景的叛军缠斗。
陈长生的大本营还在千里之外的西北。
只有东北面的山西军区,有可能过来。
田丰也是从边将起步,深知定边军和陇西军这两支部队不是不能战,而是能不能及时脱身赶来!他又没有之前兵部尚书那种恩威并施的手腕和脑子。
募兵募不到,召集部队又召集不上来,田丰一筹莫展,终日在府衙内焦躁踱步。
“唉,想不到这个官这么难当,当初自己为啥脑
袋一热,就答应皇上了呢?”
眼看着匈奴骑兵已经逼近京畿不到二百里,田丰知道自己完了。
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办法——率领两万羽林卫死守京城,实在不行就全体殉国得了。
就在这时,陈长生的一封信交到他手中。
田丰打开一看,紧皱的眉头立即就舒展开来。
“来人,备马,我要立即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