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如果勤王,那他就没有精力经略西域,如果现在单干,难免被说成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话说亓无忌虽然对他有些提防,但这都是正常的。总体来说,对他还是很不错,这不一直给他升官,还把西北交给他经营吗?
陈长生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需要发展几年才可以和老板谈单干的事儿。毕竟西王母国刚建国,浑邪王部也没整顿好。休屠王虽然跑了,但他并没有降,还会卷土重来。现在他还需要大梁这个平台做自己的大后方。
如果让侯景得了势,不说他能否攻占京畿,就是他把北方各郡搞乱,匈奴人趁势南下,西北三郡也会变成孤岛,遭到匈奴人三面围攻。
西北三郡虽然现在已经是大梁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但毕竟地盘太小,人口太少了。
经过方方面面的考虑,陈长生决定,立即率军会师东进,打击侯景的叛军,替大妹夫亓无忌解压。
但他还不打算动用自己的嫡系部队定边军。
“坤山兄,赵明亮和邢亮两部刚经历休屠王部的战事,需要修整并补充兵员,勤王的要事,就靠你了!”陈长生急调结义兄弟赵坤山见面,凝重的对他说。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此事,坤山义不容辞!”赵坤山倒没想那么多。
他手下三万边军这一年多来基本上没有碰倒什么大的战事,所有大仗,都是陈长生新建的
定边军在打。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让他去勤王,正好也是报效君王的好时机。
“嗯,你留一万在威远守城,带两万人先去。”陈长生见赵坤山肯答应,也是大大的释怀。
赵坤山这三万边军,可都是大梁正规军,也就是说,他们拿的是亓无忌的饷银,忠于的是朝廷。自己要调动他们打匈奴行,要是想让他们跟自己西征,恐怕他们绝不愿意抛弃家园跟自己走。
调走两万边军,自己再增补扩大定边军的军力,更有理由。
京畿。
“我不走!我大梁还有那么多忠勇的将士,就算再有几个侯景,朕也不会害怕!”亓无忌面对着劝他南下巡狩的官员们大声嘶吼着。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表情像是咆哮的狮子。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本来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为什么就这么难?侯景反了,有情可原,毕竟他儿子给杀了。可北地的老百姓为什么也跟着他一起反?自己打压世族豪强搞改革,不也是为了给普通老白姓谋点福利吗?
话虽这么说。但亓无忌也在反思。
他有些理解父亲亓显为什么“无为而治”了。
因为现在的大梁表面是他们亓家的,但实际上,并不是他们亓家的独资企业。大梁更像是股份制公司,亓家只是董事长,而各董事和股东都有一定的参与和决策权。
这就是所谓的天子和大夫共治天
下。
他现在要收回股份,不给股东分红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股东当然要造自己的反了!
说到底,他亓无忌的手腕虽然够硬,但实力还是不够强。
他觉得自己的初衷并没有错,只是时机没选好,下手早了!
但现在他能收回成命吗?
不能了!
君王一言九鼎,他说出的话就是法律,法律如果朝令夕改,就不会有人再把他的话当话,他的处境只会更糟糕,甚至,国家会在他手中分崩离析,彻底毁灭!
所以,无论再难,他也要硬挺下去!
让他欣慰的是,他手下还有很多忠于自己的人。京城中文臣有宋曦等,武将有卫尉田丰和他手下的一万多卫戍部队。
但这些还不够。所以当他听说自己的大舅哥,骠骑将军派两万精锐边军来驰援时,心里也是一阵宽慰。
朕没有看错他!
危难之时,还得自己家人显身手!
除了陈长生,驻扎在陇西的右将军刘伯当部,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平定叛乱的主力部队。
刘伯当的陇西军现在也是兵强马壮,为了制衡陈长生,亓无忌允许他将陇西军扩编为三万人,又给了他五千匹战马和大量辎重。再加之从陈长生那里调集的三千匹战马,刘伯当已经拥有精骑五六千人。
既然陇西军有骑兵,那当然就要对付匈奴人。而赵坤山则寻着侯景的叛军猛打。
但刘伯当的骑兵和匈奴王的骑兵一接触,就被击溃。
这也情有可原,因为
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大梁骑兵无论训练强度和弓马骑射的本领,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战术等级。
刘伯当也知道不能血拼。因为这支骑兵恐怕是大梁唯一能拿得出来的老底子了。
不能御敌与国门之外,那就只好诱敌深入,走坚壁清野,打游击战的路子。
所以不仅北地和上郡两地,大梁北方各郡都成了战场。
天灾,兵祸叠加之下的大梁北方百姓,已经断绝了一切希望。
这时的西北三郡,就成了暗黑夜里唯一一点星光。
陈长生这次没有走接纳难民,增加三郡人力资源的路子。而是向朝廷奏报了自己的想法。
北上抗敌,先将侯景在北地和上郡的老窝端了,让侯景成为无源之水,然后再守住长城,断了匈奴人的退路,来个瓮中捉鳖。
亓无忌一听,这个主意好啊!大舅哥儿真像样!
话说,这个时候,他也不再为了提防陈长生而刻意挟制他的权力了。自古请人打仗都得付出代价,为了让陈长生出力,他又下诏,任命陈长生为北地、上郡两郡宣抚使,也就是说,陈长生有多了块地盘,已经是五个郡的最高地方长官了。
亓无忌不怕陈长生势力过大,因为西北三郡和北地、上郡中间还隔着一个陇西郡。他已经听说陈长生和刘伯当并不对付,所以把刘伯当加封为陇西宣抚使。
亓无忌这一招也算很高明。因为侯景为了获得匈奴王的协助,把
北地和上郡送给匈奴王当礼物了。
打不败侯景,这两郡不归自己管了,打败了侯景,这里也是一片废墟,老百姓也是刁民,还不如就赏给陈长生一个虚衔,让他代管。
陈长生接到委任书后,也是摇头微微一笑。
自己的妹夫也真是心眼多,这个时候了,还对自己搞这些虚的。他本来就是为了削弱地方势力,才惹来众多反对,又怎么肯再竖起几个大军阀呢!
只要战乱一平定,恐怕自己又会成为亓无忌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所以,陈长生诚恳的推辞了这个官职。
大妹夫,我的职务已经够多了,管理西北三郡已经忙得团团转,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总咳嗽发烧,有可能得了新冠。如果再接了这两郡的行政管理权,恐怕管不好,会辜负圣上对我的信赖。
陈长生越是推辞,亓无忌心里越是没底儿。
咋了,嫌我给的蛋糕小了?他不会想连陇西也要吧?
亓无忌急的找宋曦商量此事。
宋曦分析了此事,中肯的说,陈长生真是忙不过来,不是推脱责任。宣抚使毕竟是个临时职务,所以那些地方上的官员未必能买他的账,毕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根据陈长生的脾气,他大概率也会给皇帝卖命,解决北方的动乱。
亓无忌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但他却不肯放弃让陈长生管这两块地皮的想法。
陈长生之前那么卖力打匈奴,不就是因为西北三郡是他
的辖区么。如果他的辖区出了问题,那就是他有过错。
如果让他辞了北地和上郡两地的官,这两个地方闹得再凶,自己也找不到陈长生的毛病。毕竟人家兵也出了,勤王的态度也好,还想让人家咋地?
亓无忌想的是鞭打快牛的道理,帝国危亡之际,谁有能力谁多干,只要不让匈奴人把京畿打下,把自己撵到南方去就行。
沉吟片刻,他当即宣布,在北方实行州郡县制度,西北三郡和北地、上郡并为凉州。由陈长生任首任刺史。迁刘伯当为朔方刺史。和陈长生共同讨伐侯景的叛军和匈奴入侵的骑兵。
陈长生见亓无忌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大梁郡级单位有几十个,彼此都互不挟制,再加上其中的诸侯王国,所以非常零碎。每一个郡或者诸侯王国都不大,想对抗中央也没有那个实力。
可是设立州可就不一样了。
以大梁的地盘,也就分个十个八个州,分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过去中国叫九州大地,也就是全国才分九个州。
中央首次设置省级区划,自己就被任了凉州刺史,节度五个郡,皇上对自己的诚意是满满当当啊。再推辞,就是给脸不要了。
于是,陈长生当即诚惶诚恐的接过了凉州刺史的官印。
是年,他穿越到大梁两年零五个月,年纪二十七岁。在历史上虽然不算最年轻的省级干部,但他也心满意足了。
接了职位,那北地和上郡
的叛乱就是自己辖区内的事儿了,陈长生此时也不敢再怠慢,决定“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