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后院。
一个白衣少女正扶着一棵腊梅假意欣赏花圃里的月季,其实她在焦急的等着书塾内的消息。
“小姐,你的郎君带聘礼来了,一共五十两”侍女海棠正贴着门偷听着屋内的谈话。
然后又比划着把话传给小姐。
“啊?陈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他一定是当了田产可是,他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董月娥见陈长生如此诚心,心里喜欢,但又开始替他担忧起来。
“小姐,小姐,陈公子还给你带了金线绣的衣裳,还有,那叫什么玫瑰花露还有,还有恁大的一串珍珠项链”这时,海棠蹑手跑到董月娥身边,满眼兴奋的冲她描述着看到的新鲜东西。
小姐嫁到谁家,她都是要被陪嫁的。她当然喜欢高高帅帅,满是书卷气的陈长生,至于薛家那死胖子,看着就恶心。
“海棠,我父亲答应了?”董月娥听完,也是一阵激动。她今年十八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虽然只见过陈长生两面,但少女的心却早已属于那个有些木讷腼腆的少年郎。
“我想老爷一定会答应的。”海棠嘟着通红的小嘴兴奋的说。
“不行,快些让他回去吧。”但董月娥沉吟了一下,咬着嘴唇下决心说。
“小姐,为什么要赶他走。你不是说,非他不嫁的吗?”海棠诧异的瞪着董月娥。
“小孩子懂什么,他虽然凑齐
了聘礼,但还是一个孱弱书生。若是那薛家知道,再打将过去,或使暗计害他,我岂不是害了他?”说到这里,董月娥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前日陈长生去薛家理论被打的事情,她早已听说了。薛家的势力和霸道她也是见识过的。
“可是小姐,难道你这样放弃了吗?”海棠不觉有些失望,毕竟,她想和小姐一起嫁到陈家去,而不是当那死胖子的通房丫头。
“半月后就是秋试,若他能中了举人,想那薛家也不敢轻易欺负他。到那时”董月娥目光望向远方。
“如果他不中,小姐岂不是又要被强嫁给薛家”海棠说到这里,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巴。
“海棠,即便他不中,我也不会嫁给薛家!”董月娥坚定说。
董月娥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性格却外柔内刚。再加上此地靠近北境,民风彪悍,就是女子行事也是十分泼辣果断。
“那,我去说。”海棠见董月娥这样说,方才放下心来,提着裙子就要跑。
“你来,我教你怎么说。”董月娥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然后俯在海棠耳边说了几句。
要想娶董月娥,除了拿聘礼,还得做宋曦的学生,这是董学文提出的条件。
“宋曦是谁?”陈长生一头雾水。
但他很快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出宋曦的身份来。
“老泰山,宋曦在京城当太子太傅,你这个条件
,就是不打算把月娥嫁我了呗?”陈长生脸上一冷。
“他现在就住在本村的草堂中!”董学文往外一指道。
“哦?”陈长生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反驳,毕竟,能拜到宋少傅的门下,对科考也极有好处。
正想着,董月娥的侍女海棠匆匆走出来。
“小姐说了,让陈公子拿上这个早些回去。”说完,将一方手帕塞给陈长生,转身又跑出门外。
“神仙姐姐?”陈长生下意识向后院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飘然往后面的草屋走去,心里一荡,登时怔住了。
不愧是抚远县第一美女,董月娥太像他来的那个世界里的陈某菲了。
“月娥,我……我是来娶你的。”陈长生痴痴傻傻的说着,想要跟过去。
“陈长生,我女儿都说了,不会嫁给你,还不识相快走?”董学文说着,厉声将他赶出门去。
“公子,这董家实在无理!难道咱们就忍了这口气?”谢彪气呼呼说。
“算了”陈长生沉吟着说了句。
打开手里的手帕,一股少女的幽香袭入鼻孔,手帕上,有一对尚未绣完的鸳鸯。
董月娥如若不肯嫁给我,又何苦把自己的手帕赠给我?这
陈长生将手帕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嗅,不觉豁然明白,董月娥赶自己走,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时,他也感到自己的做法实在太孟浪了。幸好董月娥反应得及时,还没有村
人看到。不然他陡然露富,不仅会引起薛家的怀疑和嫉妒,还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他现在还无权无势,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董月娥真是个好女孩儿,做妻子实在是合适不过。既然如此,我绝不会轻易放手!”陈长生把牙一咬,眼神一冷,他打定主意,绝不会任由薛家把董月娥夺去。
“陈公子,我们去哪儿?”谢彪背着书箱,纳闷的问。
“去找宋曦!”陈长生果断说。
宋曦的草堂外,早已等着几个慕名而来的文人骚客。
“老爷,抚远县学子王斌求见。”一个门僮恭敬的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对正坐在草堂内煮茶的宋曦说。
“王斌?就说我没空,不见。”宋曦瞥了一眼来客投来的名刺,淡淡说了句,依旧全心看着沸腾的茶壶。
从昨日起,他眼前就一直晃着那个书生兄妹的影子。
“陈长生论积贮疏此子,绝对是个可教之才啊!”
“是。老爷。”门僮答应一声,并没有走。
“还有何事?”宋曦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声问。
“老爷,王斌说这铜镜乃是非常之物,一直看不出来历,想请老爷赏光品鉴。”门僮将礼盒捧上。
“呵呵,你告诉他,我虽然落魄了,但不是鉴宝的。”宋曦冷笑一声,又专心煮茶。
宋曦说的并不全是真心话。
此次他名义上是被贬为庶人,发配
到抚远着边远之地,实在是因为太子李昱的密托。他记得在离京之前,太子曾专程来访。
“师傅,朝堂内,全是各大世家门阀操纵把持,我皇家处处掣肘,威严何在?”
“太子莫要着急,改变朝廷的现状,并非没有办法!”宋曦沉吟着看着正值壮年的太子。
“哦?老师教我?”太子急忙说道。
“以老臣之见,只要广泛选拔那些无门无派的贤能之才进入朝堂,委以重任。那些人出自乡野,在世家门阀的排挤之下,本无出头之日,一经被选任,必将感恩皇恩浩荡,拼死为太子效力。这样的人多了,太子又何愁无人可用呢?”宋曦恳切说道。
“老师所言极是。只是,那些老狐狸恐怕早就防备这一招了,那些经考试上来的人,又有几人不受他们所收买,才推荐上来?”太子李昱愤愤说道。
“臣愿意亲自为太子去民间鉴定可用可靠之才。只是,此事要十分机密才好”宋曦拱手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老师三年之后,不,也许一年,我就会把您重新接回到朝堂上来。”李昱听说宋曦要施苦肉计,宁可被贬为庶人,不由感动万分。他离不开宋曦的辅佐,但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可能避过朝廷大臣的注意力。
“王斌,这种趋炎附势之人,就算再有才,也不能用!”宋曦冷哼一声想。
“老爷,外面又有人
来求见!”这时,门僮又拿了名刺进来。
宋曦看了一眼来人递进来的名刺,上面除了姓名籍贯之外,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咦,陈长生不是昨日在集市上见到的那个卖字书生吗?再看他那四句奇怪的辞赋,词句虽然精美大气,但内里却隐隐抱怨朝廷的恩德降不到自己身上,果然与昨日看到的字词相仿!”宋曦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投向刚裱好的那篇《论积贮疏》。
“此子昨日还狂傲不羁,今日就来拜见自己,我到要看看他究竟是何表现!”宋曦想到这里,心中早有接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