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幕内的嘻戏声随着花子虚的喊话而嘎然而止,里面隐约的人影也都一下顿住。
但倾刻,那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下子似无比恼怒的一把扯掉了蒙眼的丝巾,跳着脚发出如鸭嗓的尖锐骂声。
“你个不肖子!咱家跟你说过多少次?没事就别来烦咱家!没事就别来烦咱家!”
“还请安?我呸!真有那么孝,你这夯货就给我长点心,给咱家老老实实呆在清河县,给咱家督造翻修宅子……”
“别一天天只会来向咱家要钱,别天天和孤朋狗友净到青楼去花天酒地!”
“给咱家滚!”
……
头发花白的老者自是花太监了。
黄信暗汗,他尖声斥骂,一口气下来,这骂人都不带重复的。
这骂到最后,似还不解气,手上一扔。
噗的一声,只见他手上的玉如意一下子砸到了那跟里面间隔开的纱幔上,把那纱幔打得向外扬起。
咚!
玉如意隔着纱幔也都顽强的砸到了跪在地上的花子虚头上,发出一声响声。
花子虚啊的一声抚头侧跌在地,身体害怕得本能的颤抖起来。
黄信听着这一下砸头的声响,也都有点替花子虚感到肉痛。
叮咚咚……
那玉如意顺着飘动的纱幔滑落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清响,跟着又从纱幔底下滚动了出来。
可能是有屏风隔阻了视线的关系,直到此刻,花太监居然还没有发现黄信的存在。
黄信这会也不指望花子虚还能如何向自己引见花太监了,于是朗声道:“里面可是花公公当面?在下青州府兵马都监黄信,受青州府知府慕容彦达大人之命,特来拜望花公公,并给花公公送来了一点小礼物。”
“花子虚……呃……”花太监还要再骂花子虚,这听到黄信的说话才一下子住了口。
一会,他才开口道:“慕容彦达?咱家倒见过数面,不过,咱家跟他也没有什么交情,他派你来拜望咱家干什么?有何证明?”
“慕容大人有书信一封,但交待务必亲手交到花公公你的手上。”
“等等!”
花太监似犹豫了一下才道。
花太监这段时间拒不见客,一来他自己也不想被人扰了清静,二来不想引起蔡京、梁中书的猜忌,还有他也自持身份,暂时还没有从原来的身处高位退下来的身份转变的心境中转变过来,认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都可以见得到自己。加上,一般人送礼太少了,他也看不起,但三千两吧,还真的让他有点心动。
一阵悉悉率率。
再一会,花太监揭幔而出。
他出来见到还跌坐在地的花子虚,就似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指桑骂槐的斥道:“胆子肥了,什么人也都敢往咱家面前带?滚!今天咱家不想再见到你!”
“是。叔父,我、我滚……”
花子虚还真的似害怕极了,面青口唇白,还真的滚了滚才爬着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哼!拿来吧,我倒要看看慕容彦达跟咱家说了些什么。”
花太监这会才看了黄信一眼,见黄信也只是一个小年轻,便似眼露不屑的样子,渡步上前,向黄信伸出手,又眼神一眯道:“礼物呢?”
“礼物是三千两白银,这不方便携带,主要还是想见花公公一面可不容易,所以还留在客栈里。”黄信见花太监不将自己放在眼内,自然也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了,懒得再拍马奉承,于是不亢不卑对花太监抱了抱拳,这才从怀中把一封信给掏了出来,递给花太监道:“待花公公看过信后,在下再去把礼物送来。”
现在花太监已经辞官告老还乡,身上没了官身,所以,黄信自然可以不用跪见。另外,如若他不答应按要求写一封送回京师给官家,黄信自然不可能把那三千两白银送来。
“三千两?”花太监听到三千两,他眼内还是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三千两对于他来说,这真不算多。
可是像他这样的太监,天生就贪财,他们的人生,除了钱财,也没有太多别的能让他们感到心情愉快的事了。
跟那些女人在嘻戏?那只是带给他一点点的精神上心理上的满足,可是,这往往也极易触及他们的逆鳞,犯了他们的忌讳,从而激发他们内心的暴虐,引发他们B态又扭曲的心理,让他们做出一些狂BAO狂躁的行为。
好比打骂花子虚。
事实上,那些跟她在嘻戏的女子,也常遭受到花太监的打骂折磨。且折磨的方式,五花八门……
说到钱吧,花太监自然有着丰厚的身家的,但他永远也都不会嫌钱多。
他伸手接过了黄信手上递来的信。
但这会,黄信把这封信年拿出来的时候,却把怀中的一张宣纸也都一起带了出来,飘扬着飘落到了地面。
这却是黄信画着李瓶儿跳舞的充满了动感的那张素描画像。
黄信出来时特意把慕容彦达的书信带上的时候,临时想到花小妹会为自己收拾东西的,这如果让她见到自己收藏着一张李瓶儿的素描画像,估计她那小醋坛子又会打翻了。所以,黄信也就顺手的带在身上。
没想,这却被慕容彦达的信给带了出来。
黄信当下便要捡回。
“等等,别动!”
花太监原本也并不在意黄信怀中带出来的东西,可宣线飘落,正好落到了他的脚边,让他一低头,就刚好可以看到宣纸上栩栩如生的,有如要从宣线内跳出来一般的素描画像。
黄信蹲下正要捡回宣纸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花太监。
却见花太监这会眼睛瞪大,眼内似一下子布满了血丝,在些泛红,那皱了皮的老脸,这会也明显的涨红了,还一边呼呼的喘着气。
另外,黄信也明显的看到了,他这一刻,居然浑身都在颤抖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黄信暗吃了一惊,自己这一幅李瓶儿的素描画像,就算画法不一样,画风写实,充满立体感,应是花太监没有见过的画,但也不至于激动得这样子吧?
就在黄信吃惊花太监的反应时。
花太监却卟嗵一声跪下,就似跪到了黄信的面前一般。
“娘啊!我的亲娘啊!呜呜……娘!哇……娘,孩儿想你想得好苦啊……”
花太监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颤抖着,如捧着珍宝一般捧起了画着李瓶儿的那张宣纸。
黄信见状,这顿时风中凌乱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