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摆了摆手：“无妨，靠海上讨生活的人，性子桀骜难驯是正常的，这些年曹大人镇守宁州劳苦功高，没有时间管理军户也正常。”
看似是好话，曹江海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堂堂卫所指挥使，连手下都管不好，分明在暗讽自己能力不足，难堪大任。
“咳咳……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日后我会多加管教的。”曹江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知林大人来我卫所有何贵干？若是下官能相助，绝不会推脱！”
言下之意，要是没其他事就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林枫全然跟没听出来似得，在椅子上坐下，施施然地开口道：“今日来此，倒是有件事情曹大人帮忙。”
曹江海干笑两声，心道这厮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下官这卫所小门小户，不知道有何处能帮上林大人的？”
“简单，你出人去剿倭，就算是帮忙了。”林枫坦然道。
曹江海听到这话脸皮抽了抽，觉得林枫这厮该不会是脑子糊涂了。
虽然说自己这些卫所军，以前确实有放水的成分，可现在也确实是实打实地打不过。
林枫在镇海城呆了这么久，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才对，居然还跑来借人？
沉吟片刻，曹江海面露难色：“林大人，你有所不知，咱们这卫所军人少，真要是借给你了，咱们这卫所可就没人了啊。”
“是嘛？”林枫皮笑肉不笑道，“曹大人这卫所难道不是可有可无吗？”
此言一出，曹江海刷地站起来，面色阴晴不定。
“林大人这什么意思？莫非想要取缔我这卫所不成？连兵部都没有下过文书，林大人觉得自己都已经能代替兵部做决定了吗？！”
如果换成杨雍在此，定会感慨无知者无畏。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六部几乎都被林枫掌握在手里，如果不是出于各地卫所反弹的考虑，他早就已经开始在整个王朝的范围内开始改革了。
想拿兵部来压林枫，连杨雍都做不到！
“曹大人，今日我亲自上门来访已经很有诚意了。”林枫淡笑着起身，“如果曹大人不愿意，那接下来到卫所来的，就不只是我了。”
闻及此言，曹江海的面色越发地阴沉，紧攥的双拳血管暴起。
在宁州呆久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言堂的生活，加上手里有兵，背后有江南士族撑腰，就连四大家族平日里都不敢对其如何。
久而久之，已经让他养成目中无人的心态。
哪怕是知道林枫乃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也全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天高皇帝远，自己大不了往海上一逃，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成？
作为镇守宁州的卫所军，曹江海最清楚大宇的海师到底有多么疲弱。
“林枫，我好声好气与你交谈，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曹江海面色冷然，“我知道你有些本事，连四大家族都拿你没办法，但这是我的地盘！你用对付四大家族那套来行不通！”
林枫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忽然冷笑道：“曹江海，我本想着你身为卫所指挥使，应当还有些用处，所以才以礼相待，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也只能先礼后兵了。”
哗！
秦忠带头，猛地抽出长刀，身后的锦衣卫亦是没有丝毫犹豫，绣春刀纷纷指向曹江海。
身为锦衣卫，他们保持着对林枫绝对的忠诚。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一天林枫说要拿下小皇帝，锦衣卫中估计也有半数的人愿意跟着他去。
面对杀意凛然的几人，曹江海吞了口唾沫，咬牙道：“林枫，你以为就你手上有人吗？”
说着，抓起桌上的铜铃猛地一摇。
“铛！”
瓮声瓮气的铃声炸响，卫所外头顿时嘈杂起来。
林枫带着几人走出屋子，只见面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上百号人，全都是卫所里的士兵。
大多都打着赤膊，明显刚刚还在休憩，此刻也都抓起兵刃围拢过来。
见状，林枫不由得调笑道：“有意思，打东瀛人的时候不见你们反应这么快，这时候倒是迅若奔雷啊。”
曹江海面色阴沉，冷声道：“林枫，我没兴趣和你争权夺利，你想要宁州你拿去便是，只要你答应我日后不来寻我麻烦，我可以帮你对付江南士族。”
“你帮我对付江南士族？”林枫眉梢一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之前杨家的杨平已经来找过我了，他让我阻止你去镇压倭寇，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和倭寇做海上贸易，这件事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
“你倒是很坦率啊，说出来不怕我抓你？”
“哼，你来找我，无非就是因为凑不齐镇倭卫的人手，杨家不希望你镇压倭寇，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保持着交易，可那些钱都落不到我手上，我凭什么帮他们？”
曹江海一脸不满的神色，他对杨家早就积怨已久。
当初说得好好的，江南士族每年送银子给他，他负责海上贸易的关卡走私。
可事实上，后来送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明明是他们在暗中资助东瀛人，现在却还要怪到自己头上。
曹江海虽然跋扈霸道，却不是个傻子。
江南士族行事隐秘，哪怕是自己手里都没有他们交易的把柄，可江南士族手里却有他受贿的证据，还能证明他之前对东瀛人放水。
此事一旦曝光出来，自己这卫所指挥使使别想当了，流放千里都算是轻判。
所以，在见到林枫之后，曹江海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吃两头！
“我可以继续假装帮杨家，他们有什么计划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不追究我过去的失职。”曹江海一脸坦然，仿佛真心要合作似得。
林枫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大笑出声。
笑了好一阵子，声音忽然低下来。
“曹江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镇压不下东瀛人了。”
“只怪你实在是太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