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征收工商税在辽东推行顺利,主要是这些商人几乎没有深厚背景,常常受到各地官员剥削,与其将银子交给那些贪官,倒不如上交朝廷,还能得到朝廷的庇护,这与他们而言,稳赚不亏。”
“但是,关内不同于关外,官商勾结严重,老臣担心,变法推行开来,势必会引起士绅权贵的强烈反对,甚至,引发大动荡。”
“我们还是要早早做好预防为好。”
于正看向林枫,站起来说道。
“老臣也有此忧虑,江南士绅权贵手里掌握着大量土地,摊丁入亩的政策一旦颁发下去,那些贪婪的家伙,绝对会起头闹事。”魏贤抬起头来,跟着站了起来。
推行变革,他们都是双手赞成的,但是,推行变革带来的后果,也必须及早想办法应对。
可是呢,林公提出推行变革的策略后,好像没事人一样,无忧无虑。
林公没说,他们却不能不去想。
事关重大,如果应对不好,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上一次那场变革,不就出了大乱子么,甚至,一度还发生了民乱。
如果不是皇帝及时察觉,叫停了下来,还将主张变法的内阁首辅推出来,平息士绅权贵的怒气,说不准,当时那场动荡,就会是宇朝的终结。
“坐,坐!”
林枫笑着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两人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以江南各大士族为首的士绅权贵,贪婪至极,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推行变革,说白了,就是在他们身上割肉,必定会引起激烈的反抗。
不过,对于这些,林枫根本不在意。
甚至,林枫还巴不得这些家伙跳出来呢。
从第一次登上战场,开创宇朝对战女真的大捷,到今日,北方边患彻底消除,林枫做的每一件事,可以说都是在为此铺路。
现在的他,在宇朝,威望之高,早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独树一帜。
很多地方的百姓,都在家里立了长生牌,日日祈祷。
这不是有人诱导的,而是百姓们自发的行为。
特别是这次处理江南难民,不但给这些难民粮食,还给他们土地,安了家,这一波,更是得到了全国各地百姓的好感,甚至是崇拜。
就这一次难民事件,不少士子撰写文章,为林枫歌功颂德。
百姓的心声与感恩,这东西,在许多人眼里,一无是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一个人的感恩,或许真的没有大用处。
可若是百万人,千万人呢,那就是天下大势。
在这股势力面前,不管是士绅权贵,还是巍巍皇权,都不能与其抗衡。
自古以来,底层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吃饱穿暖,安稳活下去,谁对他们好,能给他们带来安稳的生活,他们就会拥护谁,爱戴谁。
至于说,谁统治这个国家,他们反而最不关心的。
所以,林枫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得到更多百姓的爱戴与拥护,保持住自己的名声不倒,那么,不论是面对谁,他都无所畏惧。
对付江南士族,根本不需要朝廷出手。
就这次的变革,摊丁入亩这项政策,一旦推行开来,大宇朝的百姓们,就能得到切身的好处。
有好处,百姓们必定会全力拥护,若是这个时候,权益受到损失的士绅权贵们出来反对变法,那就是跟天下百姓作对。
士族之人一向希望舞文弄墨,愚弄百姓,让百姓成为他们手里的棋子,以达到目的,那好啊,他林枫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也让这些士族之人尝尝,被天下百姓唾弃针对的感觉如何,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千夫所指的感觉如何。
“虽然我们在朝堂上压制住了内阁,但他们背后的士族依旧是个大难题,不可掉以轻心啊!”刘光赫沉声说道。
“可是,我朝的钱粮,多是集中在江南地区,变法若是要取得成功,就必须在江南全面推行开来,否则,这变法就是个空架子,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魏贤摇了摇头说道。
在座的众官员,也都纷纷跟着点头。
林枫坐在那里,目光从众官员身上扫过,淡笑一声说道:“江南的士绅贵族反对,何足为虑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都愣了一下。
宇朝曾经变法失败,就是因为触动了士绅权贵的利益,抛开宇朝,历史上许多朝代,都面临过这样的窘况。
可现在,林公却说何足为虑?
这会不会有点过于自负了?
就在他们满脸懵的时候,林枫继续开口说道:“他们反对,主要是变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可是,朝廷推行变法,为的是国强民富,为的是天下万民,就从这点来说,我们便有恃无恐。”
“变法正常推行,若是江南士绅反对,先不要理他们,先做好辽东、晋地、以及北方各州府的推行工作。”
“近一年来,朝廷在民间积累了不俗的威望,公信力十足,只要变法推行开来,等到老百姓看到其中的好处,必定会全力支持,到时候,江南士绅贵族若是执迷不悟,不用朝廷动手,成百千万老百姓首先就不答应,他们还是想想,如何面对成百千万老百姓的怒火吧!”
说到这里,林枫停了下来。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说到这里,已经非常明白了。
此时,魏贤等人各个都瞪大着眼睛,目光落在林枫身上,表情丰富无比。
林公这思路,也是没谁了。
江南士族那些文人腐儒,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肆意的抨击他人。
这下倒好,林公先抓住大义,站到那制高点上。
这就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到时候,江南士族同意变法,就得挨朝廷这一刀子,若是不同意变法,便会引起天下人的仇视,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自取灭亡。
林公留下的这道选择题,不管怎么选,都注定了败局。
这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