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重赋税,无异于杀鸡取卵,前朝为此而亡国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宇朝自是不能重蹈覆辙。”
魏贤笑着回应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林公提出税制改革,老臣深表赞同,不但要变,而且,要大变。”
老太傅的神情愈发的激动。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猜出来,但到了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魏贤这番话是林公授意的。
林公要推行变革,无疑,魏贤就是这场变革的先锋军。
最关键的,魏贤这番话下来,引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依靠平民百姓,根本无法获取银子和粮食,反而有可能为朝廷带来灾祸。
不从平民百姓身上下手,还能从哪里下手呢。
剩下的,无疑是那些士绅权贵了。
话说到这里,杨雍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林枫说出推行改革的时候,杨雍猜测到背后的士族会受到牵连。
伴随着魏贤的话落下,他方才真正明白,何止是牵连,林枫的目的,很纯粹,就差指名道姓了。
这个时候,要是再无动于衷,那就是任人宰割了。
“我朝刚刚在北边取的大捷,平定了边患,内部虽然有些难民,但也无伤大雅,如今,我朝日渐繁盛,国泰民安,何来亡国之危,魏少傅如此危言耸听,不知是何居心?”礼部的一名官员站出来,冷冷的说道。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魏贤猛的转过身去,眼睛死死的盯在这位礼部官员身上。
“日渐繁盛,国泰民安,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朝廷如今的安稳,怎么来的,还要老夫细细道来吗,还有,那近百万衣衫褴褛的难民,你就看不到是吗?”魏贤等着这位礼部官员,大声的质问道。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像你这等人,尸位素餐,不知百姓疾苦,妄为人臣。”于正也望了过去,冷哼一声说道。
望着这位礼部官员的眸子里,寒意凛然。
当下的宇朝,虽然平定了外患,没有了外敌之忧,但是在内部,直到现在,还有难民跋涉千里,往辽东迁徙,就这,竟然有人说国泰民安。
这眼睛,是个摆设吧!
或者说,眼睛不是摆设,良心被狗给吃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以我看啊,有些人,不是眼睛不好使,而是猪油蒙了心,或许啊,让他出关看看,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老太傅也参和了进来。
看出了魏贤是林枫推行变革的急先锋,那么,任何挡路之人,都是他的敌人。
那名礼部官员,听到这话,身子顿时一个激灵。
关外,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不单单是林枫的地盘,更是难民的聚集地。
以那些难民对士族的恨意,只要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用林枫动手,他就会被人海给淹没。
“本公也觉得有理,这做官,不能只高居庙堂,那样的话,会与百姓脱节,唯有通晓民生民意,才能更好的为民着想。”
“刘太师,你掌管吏部,看看辽东那边有什么合适的位子,让他去历练一段时间,如果此番历练合格,回京后,官升一级。”林枫很是平淡的说道。
大殿内不少朝臣,看向这名礼部官员,冷笑连连。
不作死就不会死。
站出来说话没有问题,但是说话不过脑子,这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调往辽东,虽然说回京后,官升一级,但那也的有命回来再说,如果回不了,那自然就一了百了了。
哦,不,如果是在职位上出了事,朝廷是会发放抚恤的。
那吏部官员,霎时间,脸色苍白。
前往辽东任职,这对于其他人或许没什么,但对于他们这种出自士族的官员来说,那就是一条黄泉路。
安稳回来,那才是有鬼了。
完了。
这下子彻底完了。
这名礼部官员,朝着杨雍看了过去,希望这位刚才知会他出头的新领袖为他说句话。
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杨雍也在挣扎着,犹豫着。
此时,他若是开口求情,替这位官员认错,那无形之中便是同意了魏贤的提议,再想阻挠变革,便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不出头,这往后,还如何领导众人呢。
“这次江南之乱,老臣曾调派户部官员南下,却惊人的发现,难民到处成千上万,然而,许多田地,却处于荒种状态,不得不说,属实离奇。”
“因此,税制不但要改革,而且要大改,才能挽救朝局,让我朝再现中兴。”魏贤懒的再理会内阁众人,一字一句,大声说道。
杨雍本来还在犹豫,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来。
在之前,他们为了让林枫早早垮台,许多家族,顾不得自己的损失,解雇了所有农户,导致了田地荒种。
当时一心想着扳倒林枫,没有想那么多。
不曾想,为今日埋下了祸根。
百姓们无田可耕,颠沛流离,而他们却放任大量的田地荒着,这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魏少傅此言有些武断了,据本官所知,那些田地并非荒种,而是那些平民将自己的田产售卖后,已经过了耕种时节,只是一时荒了下来。”杨雍只能强行狡辩。
“哦,老百姓为何要售卖自己的田产呢,售价几何?”林枫突然开口了,看着站出来的杨雍问道。
听到林枫开口,杨雍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道:“一亩地,一两银子。”
或许是知道这价钱有点说不过去,杨雍赶忙继续说道:“近些年,江南灾祸不断,许多百姓种地一年,到头来,可能颗粒无收,这些地的主人,没有粮食就要饿死,只有卖地,银子虽然不多,但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买卖。”
“老百姓有了粮食,才能活下去,虽然没有了土地,但还会被人雇佣,为朝廷交税。”
“至于说今年出现大量难民,主要是天气恶劣,导致田亩产量锐减,不得已而为之。”
杨雍说完,别说了林枫了,就连魏贤、于正、老太傅等人,也是愤懑不已。
何等的无耻,才能将巧取豪夺说的这般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