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舟”贺老太太根本不信。
不是私底下跟安宜玩玩,从没想过拿上台面,否则也不会一边和安宜来往,一边跟宋薇薇那丫头订婚吗?
他们之间倘若有真情,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把安宜放到一边,委屈着。
“您没有听错。”贺知舟森然的气势,无声的散发着:“我和安宜之间,是我明知不会娶,还故意纠缠,与她无关,所以奶奶您暗中磋磨她,是没有用的。”
磋不磋磨是一回事,说不说破又是另一回事。
贺老太太一再被打脸,打脸也就罢了还直接揭下脸皮,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我不管你们之间是谁主动的,她明知身份低贱还接收了这一切,这就是事实,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你父亲也知道才算够吗?”
闻言,贺知舟沉默。
倒不是害怕贺景山知道,而是他确实没有想好,如果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他和安宜,应该如何自处。
或许他需要等一等她,等她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好好的谈一谈。
贺知舟的沉默,在贺老太太看来就是心虚。
“怕了?”声调明显的扬高。
贺知舟可不给贺老太太趁势再起的机会:“不过坐实了一桩您老不愿意直视的地下关系而已,您都不介意,我又何必害怕。”
白皙修长的指尖,慢斯条理敲击着身前的圆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要求我给安宜一个说法,总不能让安女士还生着病,就为唯一的侄女儿操心,是吧?”
贺老太太白了脸,不再说话。
悲哀的发现贺知舟这是铁了心了,无论她从哪个方面入手,都说不过贺知舟。
“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贺老太太猛然起身,幅度之大晃动了圆桌,带翻了桌上的粥碗。
恍然未见,她疾步往房间里面走,边走边说:“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的事还是等你亲妈自己来管吧!也只有她管,才有理有据,天经地义。”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丝丝的,凉凉的。
气血一直很足,大冬天都能做到冬泳的贺知舟,沉默看了眼贺老太太房间正楼上的房间。
那是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卧室,如今住着安宜。
犹记得几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每夜里去安宜房间,单人床太小,承载力也不那么好,偶尔她就会抱怨,问能不能换个地方去他哪里。
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现在他主动让她住进去,她却已经不认识他。
相见不相识的感觉,还真让人惆怅啊,贺知舟忽然想起从前,明明她还以女朋友自居,他也没有翻脸,但在公众场合,他不说公开了从来不肯与她亲近,不肯给她哪怕一点的好脸色,导致秘书室那么多秘书,竟都以为他不待见她,她被欺负时无一人为她说话。
那时的她应该很失落,很难过吧。
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诉过苦,只说理解他,等待他,等他做好准备公开恋情的那天,她就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
那会的她那么爱他,现在怎么就不爱了呢?
是出于老太太,不敢爱,还是...
本就蹙着的眉头,拧得更深,贺知舟抬腿往楼梯口走,打算上楼去看看安宜,看她这会儿好些了没。
刚走两步,兜里的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
“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小宜安全出来了没有?有没有事?”
连珠炮的问题,温柔甜美,至纯至善,一如当年。
贺知舟刚拧起的眉头,如清风拂过,轻柔舒缓:“安全出来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没有怕我担心而故意骗我?”程可嫣不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贺知舟扯着唇角:“你要不信,就自己到家里来看看,事情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这么多年不见,奶奶应该也想你了,她这会在气头上可能也只有你才能安抚了。”
“我才不去给你当苦力呢。”程可嫣狡黠笑了笑,话锋一转,语气软了下来:“既然你一再的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前几天不小心替你接到电话的时候,对方又没说清楚,我还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早知道这么严重,不用等你出差我就自己去你家救小宜,也不用白白耗这么多天了。”
贺知舟薄唇刚噙起笑,他房间的门就打开,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真没事,要是有事,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说完这句他直接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收起,护士就过来了,表情明显的轻松不少:“安小姐睡着了。”
“麻烦你了。”贺知舟舒了口气,挥手让护士自己去忙自己的,他则轻轻推开房门。
进到房间里面,一眼就看到大床上,苍白消瘦的女人。
短短几天,她像是瘦了好几斤,连脸色也都苍白中带着点不健康的黄。
不由自主的想起最后一次抱她,那会她就很轻了,贺知舟眉心又拧起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决定接受父母的安排订婚时,他明明答应过,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给她的,到头来除了一身伤,他竟然什么都给不了她。
心情格外复杂,贺知舟忍不住伸手,手指头快要碰到她的脸,又忍住了。
刚刚的惊慌害怕历历在目,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他要真碰到她,不小心把她弄醒,逼迫她提前去想那些事,那他罪过就大了。
心是有点不忍的,贺知舟的手在安宜脸颊上方停留半天,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他身子微微后仰闭眼想假寐一会。
三天前靳云霆第一次打电话,是程可嫣不小心误接的,那会他人在帝都,他母亲劳累过度病倒在床,他刚好在帝都出差就去探望,碰上也在那里照顾的程可嫣。
母亲是江家大小姐出身,这么多年从政,从未吃过苦头,生活上的诸多细节是很挑剔的,哪怕生病也都不肯将就,程可嫣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自然而然也就留在那里帮忙了。
病情反复,他忙前忙后的陪护了足足三天,直到靳云霆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帝都。
得知安宜得罪老太太,被关静室的消息,他连夜从帝都赶回,买不到飞机票他就坐了一夜的高铁回来,一路兵荒马乱,根本就没有休息,这会早就困了。
未料就在贺知舟调整好姿势,将要睡着时,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明明很黑,也很亮,但在视线回拢,看清是他的一刻,她眼里除了惊恐就只有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