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在想什么,江月琴虽不完全清楚,但也猜到个大概。
很是费解,她儿子怎么不争气,偏要看上这么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花瓶。
深深的看一眼,拒绝交流的江月琴把脸转向一旁的安文心:“安女士身体如何了?气色看着好像还不错,是不是好多了?”
安文心对那日的灾难,至今其实还心有余悸。
但她想法和安宜差不多,不觉得江月琴是问题最大的,也没打算和江月琴多么的交恶。
“托江部长请来的专家的福,我身体休养得还不错,后续的治疗计划已经制定下来了,只要配合治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样就好。”江月琴将带来的营养品放下,又说了几句很官方的客套话,双方都哄满意了,注意力重新转回安宜。
“我下午的飞机回帝都,临走前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安小姐,不知安小姐有没有空,为我答疑解惑。”
终于说到正题了。
安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的场面已比她想象中的好了很多,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麻烦您等我一下。”
当着江月琴的面,安宜先给安文心倒了兑好的温水,洗好切好水果,背对着人的时候又安抚的握了下手腕,才转身跟着江月琴出门。
一出病房,江月琴随和的好脸色就沉下来。
知道她的来势汹汹,安宜也不多话,沉默的跟着走着,直到走到相对避人的走廊尽头。
“有什么事,您就说吧。”安宜扫了眼隔了有一段距离的最近的病房门:“这里是病区,病房面积大,病房布置相对分散,说话声音只要不是太大,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小姑娘这是在点我?”江月琴挑眉。
“不是。”安宜笑得温柔而又乖顺:“我只是在提醒江部长,想说什么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不用担心他人偷听罢了。”
江月琴哼了声,没接话,审视的眸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安宜。
将她打量了个透:“你和知舟的事,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他既已订婚,你还在订婚宴上拐走他,这就很不对,你需要和他分手,另外再向薇薇道歉,如此方能给到正确的交代,安小姐。”
“分手?”安宜面容淡定:“你确定,贺知舟他会同意你这个要求?”
“他同不同意,这很重要?”江月琴没正面回答:“重要的是他要结婚了,你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婚外情可是违背道德伦理的。”
“是不应该。”安宜勾着嘴角,忽然就笑了:“分手我是同意的,道歉那就不必了,江部长与其劝我道歉,还不如好好的管管贺知舟,毕竟我们之间,真正不肯放手的其实是他。”
好心好意的打商量,安宜竟然变着法儿的反驳,江月琴脸色绷不住了。
“安小姐这是仗着有知舟撑腰,才这里不肯那里不愿?你要执意不肯道歉也行,不如先去问问知舟,他愿不愿意对你庇护到底,这么多年不待见你们姑侄,又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江月琴说完就走了。
她走得很快,从进病房到离开,前后也不过几分钟。
安宜转头望向窗外,努力的平复心情,平复好才给贺知舟打电话:“你母亲刚刚来找过我了。”
贺知舟听此消息并不意外:“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要我跟你分手,然后跟宋薇薇道歉。”安宜尽力想让自己心态平稳一些,却控制不住的心生烦躁:“贺知舟你说,前晚的事是不是我的错?我应不应该道歉?我若执意不道歉,你会对我庇护到底,像前些年宠我的那样,护着我吗?”
她问得直白,贺知舟沉默了一下:“我记得我说过,我可以容许你偶尔的小性子,但不能太过,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给你兜底,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安宜。”
安宜一怔。
整个人犹如在冰天雪地里,又被浇了一瓢冷水。
哪怕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一刻,她依然失望得紧。
要知道订婚宴那晚的贺知舟,和次日晚上在私房菜馆的贺知舟,对她都很宠溺很温柔,还交心了那么多,一切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撕破脸之前、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啊。
怎么一夜之间,忽然就变了,变得又不认识了。
“如果我一定不道歉呢?”小手随意搭在窗台上,屈起的手指头无意识的敲击着,安宜目光又寒又冷。
一声轻笑,从男人喉咙口溢出:“前晚的事,的确闹得很大,息事宁人,是对你对我最好的结果,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也行,我可不保证宋薇薇会不会咽不下气,过激的又做出什么。”
安宜屈着的手指头,猛地握紧。
不需要再委婉试探了,她想她已经看清楚贺知舟的态度了。
这男人,说是不爱宋薇薇,同样也不爱她,他对她就算有点包容之心,那也只是一点点,如果她乖,他或许会护着她,但她乖的前提,是无条件的服从,要什么就做什么的服从。
这无疑是她做不到的,她也不屑于做。
“你对我,真的只是因为用得顺手不想更换吗?”安宜决定亲手撕碎他们之间看着像有情份的假象:“还是说,你对我和姑姑的不待见,不单纯因为姑姑是没地位的二婚妻子而我又是姑姑的拖油瓶,还有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贺知舟语气一顿:“你知道了什么?”
他用的是你知道了什么,而不是你在乱说什么。
本就兜头浇过水的身子,又被置身于一场大火,安宜恍恍惚惚的,口不择言的说了句:“当然是知道,你不待见我,还偏要诱我入局,揪着我不放的真正原因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久到安宜以为贺知舟会不会勃然大怒的时候,电话忽然从那头被挂掉了。
突然切断的通话,犹如扼住喉咙的大手,安宜心跳得太快,快到令她喘不过气,浑浑噩噩的雾霭蒙蒙中,尖锐的手机铃声把她解救出来。
“喂,安小姐。”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是安宜兵荒马乱这么多天,从未经历过的温柔:“刚刚和朋友聊天,突然聊到你了,想起交换联系方式后还没正经联系过,就像给你打个电话,不知你有没有空,有空可以一起吃个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