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知道安宜在想什么,无心也无力多看,贺景山沉沉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你姑姑的手术,已经有一会了,再过一会她就要出来了,等她出来你就回去休息吧,一个小姑娘家家,长期在医院待着也不像话,没得耽误你自己的正事。”
虽然没法为安文心争取更多,但她自己也不管姑姑这是不可能的,安宜断然拒绝:“我不走,我无父无母,只有这么一个姑姑,姑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走掉的。”
她言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贺景山叹息:“真的不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订婚宴,顾家小子也会来,那是你姑姑之前就为你看好了的,本来要在沈家小子之后见面的,没想一耽误就耽误这么久,眼下你姑姑病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再替你操持,你真的不去见见顾家小子,免得你姑姑在病床上,也还替你着急遗憾?”
大家都是同一个贺家里出来的,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区别只是十年百年还有千年而已。
安宜之前是很信任贺景山没错,有朝一日滤镜幻灭,她就得学会权衡,贺景山话语里真正的深意了。
不过一个对她还过得去的长辈而已,没什么可难过的,反正同样的体验,她早就在贺知舟那里经历过一遍,比起一个多月以前的贺知舟,贺景山可就显得温柔多了。
“好,我去。”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吸了又吸,忍回去。
能忍得住眼泪,却管不住鼻音:“护工再好,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身边也是离不了亲人的,今晚就拜托姑父好好照看了,明日一相完亲,我就回来,刚好我最近没有工作,可以抽出时间好好的陪姑姑。”
贺景山到底没有赶尽杀绝:“有我在,你且放心。”
安宜放下成见,乖巧点头:“那就麻烦姑父了。”
两人在急救室外又等了一个小时,安文心终于从急救室里出来了。
医生兴许还真没有骗人,急救室里折腾这么长时间,安文心脸色看着比进去之前还要好看一些,可能因为她吐出来的那口血刚好是淤血的缘故。
也算机缘巧合,安宜对贺家的怨念,却没有因此而减少。
无论最后什么结果,老中少三人组对姑姑的恶意都是真的,贺知舟的明知故问,和贺景山的冷漠薄情也都是真的。
她现在是没本事带姑姑离开贺家,离开贺家的强大资源,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姑姑的话,借贺景山的势,找个他们都很看好的男人,好好的相亲嫁人。
“姑姑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和姑父恩爱甜蜜了。”
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安宜回病房取了礼服和珠宝,打车回租住的公寓。
脸被贺知舟陪着上过药了,红肿消了不少,但还有一点,她先弄了点冰冷敷一下,再敷一张面膜,就着上楼前买的矿泉水吃了颗助眠的褪黑素,强逼自己赶快睡觉。
明天是贺知舟和宋薇薇的好日子,也是她的。
她一定要美美的,美到夺了宋薇薇的风头,让他们知道无止境招惹她的后果。
一夜好眠。
翌日,安宜早早起床,泡了个舒适缓解的花瓣澡,换衣服上妆。
不愧是顶奢品牌的礼服,上身的质感是真不一样,抹胸鱼尾的款式,将她本就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裙摆自腰线以下展开,宛如绝美浪漫的星空,光看裙子已经非常漂亮了,存了抢风头的心思,她还搭配了华贵耀眼的钻石首饰,上了精致明媚的妆容。
安家世代美人,安宜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美、美在哪里,但身份使然,无论是作为贺家表小姐,还是贺知舟见不得光的恋人,都不容许她如此精心的打扮,今天倒是头一次,订婚宴现场一露面,果不其然就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除了今日要见的顾家少爷,还有之前就见过的沈向远,还有一大票和她年龄相仿,俊逸华贵的豪门青年。
被这么多男人一波又一波的环绕着,安宜非但不畏惧,还美目流转,谈笑风生。
“知舟你看她。”宋薇薇挽紧贺知舟的胳膊,眼里是清晰不加掩饰的嫉妒和嫌恶:“明明我道过歉了,也想尽办法去弥补了,安秘书她为何还要这样,是不满我给的诚意,还是不给你面子,一定要在我们的订婚宴上闹,闹到大家都丢脸出丑才甘心是吗?”
顺着宋薇薇的不满,贺知舟往那边扫了一眼。
似是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安宜悠悠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那张素日就让贺知舟留恋的脸蛋,刻意点缀后,更显诱人,尤其又喝过酒,她一双美眸就像浸润在蒙蒙的大雾里,丝丝绵绵,细密缠人。
贺知舟收回意味不明的视线。
扭头看宋薇薇:“你不去招惹她,不就没这些事了?”
“我没有招惹啊。”宋薇薇顿时叫屈:“我和她无冤无仇,怎会主动去招惹她,要不是江伯母听说安女士住院的事,想去看看她,我们也不会”
贺知舟被挽着的手,往外抽了一点:“你这是在指责我母亲?”
宋薇薇一僵,含着泪抬眸,对上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她满腔的委屈,就像踢到铁板上的脚指头,不得不捂紧伤口,拽紧贺知舟,往与安宜相反的方向去了。
安宜今天就是冲着他们俩来的,被围得再紧,也分了几分注意力在他们身上,自然没有错过贺知舟的冷漠,和宋薇薇完美妆容但也难掩发白的脸色。
订婚宴上就敢摆脸色,看来他们的婚姻也没那么坚不可摧嘛,安宜红唇挑起了一抹笑,拿着喝空的红酒杯去酒水台。
把喝空的红酒杯添满,刚准备回宴会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笑声:“你还敢来?”
安宜停住脚步,回眸,见是一个熟面孔,是大小场合都会跟在宋薇薇身边的女人,周若琳。
才敢打过眉眼官司,周若琳就来找自己,要说不是宋薇薇指使的,这话放在贺知舟那里怕都不会相信。
期待已久的环节,这么轻易就送到手上了,安宜还挺欣慰。
“我怎么不敢来?”娇媚轻笑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今天是我表哥的订婚宴,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我怎么能不来这里,亲自为他送上一份祝福,难道周小姐觉得我只是没有血缘的表小姐,人微言轻,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是么?”
她刻意加重了血缘二字,周若琳震怒:“还在装?你为什么不能来,你自己不清楚?”
“我还真就不清楚。”安宜摊了摊精致美甲的手指,笑得无辜。
本就潋滟的妆容,搭配着无辜的表情,是真好看啊,比刚刚在宴会厅那会乖巧无害的良家模样更惹人注目,周若琳看着就冒火。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
手臂一抬,她扬起装满了的高脚杯。
红酒颜色深,她装得又满,安宜漂亮的星空裙子染了酒水,她就不信她还能继续舔着脸在这里招蜂引蝶卖弄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