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道惊雷炸过,气氛骤然凝滞。
一片静寂中,贺知舟缓缓垂下黑沉的眼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安宜倔强挺直胸膛:“我不喜欢宋薇薇,她对我也有恶意,那晚要不是她,我是不会遭遇那些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哥哥。”
一口一个哥哥,是贺知舟从前爱极了的甜腻。
以前安宜想嫁给他,从来不肯叫哥哥,连表哥都不愿多叫一句,以为这样就会界定他们的关系,以后她再想嫁那就难了。
也只有床笫之时,被弄得承受不住,才会娇娇的求一句叫哥哥轻点儿,他总不肯放轻,还会忍不住的多要两次。
是有愧疚的,贺知舟烦躁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那晚的事,宋薇薇跟我解释过了,她没有母亲,从小被她父亲带着在男人堆里长大,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的人,所以她不知道你不会喝酒,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何况在此之前,我和她只是合作伙伴,并无私下里的交情,她也没必要对你存在莫须有的恶意。”
好一个莫须有!
要不是她才是陪贺知舟长大的人,安宜都会以为,宋薇薇和贺知舟是不是真有那么熟悉,是不是朝夕相处过了。
安宜讥讽扯起了嘴角:“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
贺知舟清冽的黑眸一沉:“我说过,你不适合阴阳怪气,请你乖乖的,不要再阴阳怪气,小宜。”
“我是阴阳怪气吗?我是在陈述事实啊,贺知舟。”安宜自嘲:“刚刚的道歉,你其实就是安抚我的,你没觉得你有错,也不觉得你和宋薇薇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你心中她自始至终都是漂亮又傲娇的千金贵女,动动口就能伤害到地位不如她的女孩,挥挥手就有人主动为她说好话,而我,只是卑贱又无理取闹的下贱之人,对吧?”
“你就这样看我?”贺知舟脸色沉到快要滴水。
“难道不对?”安宜不管不顾:“你要真这么看不上我,就该趁机抛弃我的,而不至于揪着我这种小心眼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不放!反正宋薇薇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满足你对妻子的所有条件,只要你费心调教”
“你就非要这么恶俗粗鄙?”贺知舟失了耐性,大手扯住安宜细腰往前面一按,她带着几分倔强的清丽小脸,就被送到他跟前。
垂眸扫过她颤动的长睫毛,湿漉漉的,无辜又可怜,他神色清冷,并无怜悯:“我是要娶宋薇薇,但不代表我会无理偏心她,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安宜你应该很清楚,既然知道我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你就不必屡次使漏洞百出的激将法激我!”
安宜吃惊的抬眸,震惊的看贺知舟,好半天,终于从他冷硬如山的寒眸中确定,这不是气话,他就是那么看她的。
她的任何举动,哪怕是为自己争取权利,在他看来都是费尽心机的激将法。
他根本不了解她,却偏偏,还要逼她承认,她应该和从前一样的了解他。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安宜紧咬微颤的唇角,别开了头:“好了贺知舟,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我不会贸然提分手的,也不会和你闹,这是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你的婚姻问题上和你争取。”
“之后我不但不会再闹,还会由衷的祝愿你和宋薇薇,婚姻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边说,安宜一边脱掉刚披上的白衬衫。
“还做不做?再过一会儿,同事们就得吃完饭回来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在你办公室,我倒是无所谓,你这边就不好说了,毕竟我的相亲虽然失败了,可你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踮起脚尖,她被亲得娇艳欲滴的红唇,直往他嘴上送。
热切又甜蜜的吻,带着醉人的凉意,贺知舟应该抱着她加深,若无其事的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到底是人,不是欲望作祟的动物。
是不爱安宜。
但这么多年下来,相依相伴的情份,也是有一点的。
他不可能闹得那样凶了,还像不管不顾的嫖客,真把她当成了不要脸面的下贱之人。
“我说过,我和宋薇薇结不结婚,都干扰不到你。”
“若还因为这个问题闹,你请随意。”
冷冷睨她一眼,贺知舟转身,去了里面的休息室。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安宜熟练从最里排最
还没回工位,就和吃完饭回来的同事碰个正着。
“你没去吃饭?刚刚下班我想喊你一起,就就没看到你呢。”隔壁工位的莫莉莉好奇问。
安宜撩撩头发:“昨晚可能没睡好吧,就想补个觉。”
“是吗?早知这样你提前说啊,我还能给你带杯奶茶回来呢。”莫莉莉没有多想。
“谢谢你哦。”安宜礼貌的笑笑,就要开溜。
楚新月忽然拦住她:“等等。”
安宜眉头一皱,向她看去,冷不丁迎上一双充满审视的目光。
上午才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安宜再看楚新月是有点不自在的,不自然想把眼神移开。
楚新月似是看穿她的尴尬,先她一步开口:“今天中午的菠萝包不错,我刚好多买了一份,给你吧。”
一份菠萝包,终究是填不饱肚子的。
又是脑力劳动又是体力劳动的,半下午安宜就扛不住了。
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细碎的议论声。
“你说贺总怎么想的,怎么突发奇想的帮安宜说话了。”
“是不是宴会上那事让贺总愧疚了,毕竟贺太太一天还是贺太太,安宜就是贺总如假包换的自家人。”
“切,自家人能是这个待遇啊,被扔在秘书室自生自灭不说,还谁都能踩她一脚,项目部的贺梦琳你知道吧,还只是远房亲戚呢,就被放在重要部门重要岗位重点培养,听我项目部的朋友说她马上就要高升了,只等孙主管休产假,她就能正式坐上主管之位了。”
“这么说来,安宜在贺家的地位确实挺低的,不过再低也是贺家人,以前贺总是不待见她,现在可愿意为她出头,提携她往上走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她学历能力都不错,差的只是资历而已。”
“再往上走也上不过楚秘书啊,楚秘书刚毕业就来贺氏,是经年的老人了,和宋小姐也有交情,宋小姐你们知道吧,以前就和贺总交情不错,还马上就要订婚了呢。”
“诶这事我听说了呢,贺总那样强权霸道的人,在商场上能获利十分从不会轻易退让半分的人,这仪式还没办呢,就提前送了一个项目给宋小姐做聘礼,不少知道这事的人都在讨论说,贺总是不是早就爱惨了宋小姐,但本性傲娇不好先说出口,才借着合作的名义和宋小姐在一起。”
后面还说了什么,安宜听不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贺知舟要订婚了,还疑似爱惨了宋薇薇。
她不知道贺知舟是不是真有那么爱,但能做到提前给出项目做聘礼的地步,他对宋薇薇应是非常在意的。
都这样在意了,还瞒她骗她糊弄她,她一个他注定不会娶的女人,骗来有意思吗?
是怕她知道真相,就不如从前那般乖巧,玩起来也没有那么放肆了?
说不清是怨,还是恨,安宜木着一张脸,整个人怔怔的。
啪、啪、啪,响彻秘书室的高跟鞋噼啪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安宜抬头,便见宋薇薇一袭不同以往的粉色职业套裙,桃花般的妆容,不复从前的高贵冷艳,倒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明媚,款步向大办公室最里头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原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过去。
谁知在路过安宜时,她竟停住脚步,缓缓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听说你前几天不舒服,请了好几天的病假呀,安秘书?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能上班了吗?需不需要继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