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失踪的大姐

第二日,他们又重新上路,不到半天,就到了老朱家所在的小村。

入村后,没走几步,便见在一户人家门口砍柴的中年男人迅速放下斧头和柴火,一路小跑过来:“仙长!您果然来了,快请快请!”

院里除了正房外,只有一间东厢房,院子西侧是猪圈,里面养了好几头肥肥白白的大猪,见有人进来,纷纷拱着低矮的圈墙哼叫着,像在讨食。

一双双小而黑的猪眼盯着他们,直到几人进屋。

这男人像是赶时间似的,将他们急急迎进去,然后冲着屋内小声喊道:“娘!仙长带人回来了,你快醒醒吧!”

屋里炕头上躺着个老太太,快到了中午仍在昏睡,显然是有重病在身。

听了儿子的呼喊声,她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一看见明霜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就泪水横流。

朱老太太将颤巍巍的手伸出被窝,指向了炕梢的方向,她儿子忙把她的手放回去,低声道:“娘,我晓得,我晓得的,你放心吧。”

他从老太太指的位置,掀起炕席,拿出一个布包来,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露出一小截黑线绳似的东西,放到明霜他们眼前:

“这,这是当年我姐的脐肠,用这个算,是不是,是不是能更好使一点?”

明霜便拿过那个布包:“我来试试吧。”

她一手轻拈着脐带,另一手抛掷铜钱,待铜钱落到炕上,她定睛观看之下,眉头却皱了起来。

仔细思考完卦象,明霜便问那男人:“你家,一共几个孩子?”

“俺是,俺是活下来的老二,上头有一个活的大哥,然后算的这个是大姐,之外还有两个没站住的哥哥。”

明霜若有所思,再次抛了几次铜钱后问:“你家一直住在这里,没搬过家是不是?”

“对,没搬过。”

“卦象说……”明霜缓缓道,“你的大姐,现在已不在这里,却又一直没有走出过这个院子。”

她看向老太太,神色中带着不忍:“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大女儿失踪之后几天,家里……”

略一停顿之后,明霜还是咬牙说出来:“……有没有吃过肉?”

老太太先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明白了之后,才终于激动地摇头:“没!没有,没有啊……”

朱家老二赶紧上前安慰娘,又看向明霜:“你咋,你咋能这么问呢!”

“冒犯了。”她神色不变,“但是卦象就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人,那当时家里有没有养狗?猪?”

老太太浑身一震,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字:“猪……”

明霜还要再问时,屋门被咣的一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有一道吓人大疤的男人闯了进来,他只一看明霜他们几个,就冲着朱老二疾颜厉色地喊道:

“你个作死的货!把啥人都往家里领?!我跟你说啥了你都不听了是不是?娘年纪大糊涂了,你也糊涂了?!等我把你腿打折了你就老实了!还不把这些江湖骗子都撵出去呢!”

朱老二被骂得狗血淋头,求恳道:“哥,这是娘最后一点心愿了,你就……”

话还没说完,朱老大脱下鞋子就过来抽他:“你翅膀硬了哈?!敢跟你大哥顶嘴了?我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朱老二一边躲一边低着脑袋喏喏道:“是,是,大哥,我知道了……”

他露出个哭一样的笑脸,跟明霜几个一伸手:“几位,先请出来吧。”

老太太在炕上急得声息微弱地叫:“别走……别走哇……你这个不孝的王八犊子……你……”

但是朱老大仍然横眉怒目:“快走!”

明霜、凌恪、庄弦三人齐齐盯住了他。

朱老大在这目光下不禁打了个冷战,但很快眼中燃起一股怒火,拎起地下放着的条凳挥舞着,状似疯魔般大叫:“你们想干什么!想害我们家是不是?!你们要害老子,老子跟你们拚了——”

朱老二被哥哥的这个样子给吓住了,赶紧抱着头把三人拉出了屋外。

朱老大没再追出来发疯,他弟弟勉强挤出笑脸赔罪道:“我哥不让我帮娘找人看这个,我都趁他不在,偷偷的找人……我,我替我哥哥给各位仙长赔礼了。”

出了院子,便有个邻居大叔探头看着他们道:“外面这鹿可真带劲,朱老二,是你家来的客啊——你哥又骂你了?”

“啊,啊……亲兄弟,骂就骂两句呗。”

那大叔露出不忿的神情:“他是只骂你吗?他那脾气,不是我说,怪不得说不上媳妇,活该当老光棍子,谁家姑娘能忍得了这样的,更别说你们家南边来的臭毛病,不拿姑娘媳妇当人——”

朱老二赔笑:“我,我没有啊,我对我媳妇疼着呢。俺家穷啊,大哥是怕我说不上媳妇,自己才没找,把钱都留给我了,我得念我大哥的情。”

他看向明霜他们:“我大哥爱生气,但对我,对家里,是真没说的。”

“嗯,你家也就你是个厚道人。”但大叔仍对他的大哥不以为然:“你哥对你还好点,对你妈勉强说得过去吧——可你老爹、你奶奶,要是没他那么磋磨,怕是还能多活两年呢!”

朱老二露出不知所措的脸:“这,这,牛叔你不能当着外人瞎说啊,这……”

“我瞎说?这村里谁不知道啊。”那人故意的向着明霜他们道,“你们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朱老大不孝顺!整天就知道伺候那圈里的猪,对猪都比对他爹好!”

“我信。”明霜淡淡道。

朱老二打了个唉声。

但明霜又接着道:“但这父慈子孝,却不能分开来说的,子女孝不孝顺,先要看当长辈的如何做。”

大叔急了:“那朱大爷在的时候,对儿子一直不错啊,没娶上媳妇,可不是当爹的不给娶,纯是他自己不上赶着招揽。”

庄弦哈的笑出来:“若是那样,可就有意思了。”

明霜瞪他一眼。

倒是那大叔想了想,又道:“要说他记恨家里,他小时候掉到过猪圈里一回,让猪给啃了,那不是脸上落了那么大一个疤瘌——可那他应该记恨他娘啊,没把他看好,但他平时又对娘不错,谁知道他咋想的。”

朱老二领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走开了,明霜的意思,是想就此打道回府了,但他苦苦地哀求着:“求几位再耽一天,我把大哥骗出去,你们再抽空给我娘看看,圆了心愿,她老人家是要上路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念想……”

明霜终是点头了:“也罢,冤孽一场,终要了局。”

朱老二给他们找了村里一户人家借宿,自己千恩万谢地回了。

庄弦望着明霜:“你占卦的水平不错啊,是不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