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眨眨眼睛，不知他是何意：“我还得过些时日才能用得上筑基丹。”
那散修笑得更欢了：“你这小妹子，还挺会说笑话的，不如在我摊上选点东西，我便宜卖给你。”
“哦？我说笑？”
“在这小集上找妖珠，不是说笑是什么？”那散修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问道，“你……不，你身后这位兄弟，现在是什么修为？开了几窍？”
凌恪先看向明霜，见明霜点头，他才简短回答：“开十八窍。”
那散修一惊：“没看出来啊！”
他上下打量凌恪一番，试探道：“这位道友天资不错啊，这么年轻就开了十八窍……定是家学渊源，打小就开始修炼起的吧？”
凌恪没说话，明霜接口：“所以，你问他修为干什么？”
那散修自嘲一笑：“这集上的散修，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那几个白了胡子梢儿的开窍中期镇场子，其余都最多不过开二十窍，有的引气入体都几十年了……您看我们哪个货，是敢去单挑妖怪的？”
明霜敏锐了：“所以若是有妖珠，定然卖得很贵了？”
“那是自然，一颗至少这个数——”那散修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不瞒你说，那几个开窍中期是想一起去猎一头熊姥姥来着，这阵子正在招人一起，不过要求要开十五窍以上……我是不成了，不过看他们招人不太顺利。”
明霜笑了，摇头道：“那可不巧得很了，据我所知，这附近的熊姥姥，已经没了。”
那散修闻言迷惑：“啊？没了？这玩意能跑哪去？”
她将手中提着的袋子往他摊上一丢，敞开袋口：“都在这里啦。”
一路上杀的十几只熊姥姥的妖珠和爪牙所带着的那股浓烈的妖气与血腥味道，从袋子里冲天而起！
那散修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本来以为年长的凌恪会比明霜道行高深，现在却明白，只开十二窍的凌恪是不可能斩杀得了这么多妖的，必定是明霜修为更高。
“敢问，敢问这位小仙子，开了多少窍？”
“六十四。”
附近的其他散修也全被她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连集市中央那几个“镇场子的”开窍中期也都往这边走过来。
明霜环视一圈这些惊呆了的围观散修，笑道：
“都是新鲜的妖珠和熊姥姥身上的材料，价钱好商量，不过……”
“不过怎样？”
“我只收银子。”
一刻的寂静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闹哄哄的凑钱——开玩笑，这玩意转手往南边一卖，可是能赚个盆满钵满啊！何况她收的是银子，做修士的，从来只有银子换不来灵石，哪有放着灵石不要反倒要银子的？
真是天上掉下的财神娘娘。
一片哄抢之中，只有人群外一个红衣少女眯眼隔着喧闹看她，眼神里气乎乎的，心中暗骂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明霜察觉有目光注视自己，于是抬头遥遥瞥来一眼，二人瞬间对视。
这少女似有心上前，但权衡之下，还是趁着明霜忙碌的当儿，扭身走了。
明霜与凌恪带着几乎装满了芥子环的金银下山，收获满满。
还与此地镇场的几位修士结下了交情，约定往后若有妖迹，便会想办法通知明霜前来。
沿路下山，卧龙岭下是个大村叫做福满村，山路从村中通过，村人也算见惯了散修来来往往，因此见到明霜与凌恪穿着气度便知二人身份，均满面笑容地问好，看着明霜骑着的白山不停惊叹。
然而快出村时，突然有个戴孝的年轻男子跑到明霜鹿前，满脸焦急道：“请问可是修士吗？”
明霜点头：“有何贵干？”
“求您帮一帮忙吧！”那男子说着泪都要流下来了，“我，我爹死了之后不肯走啊！”
明霜奇道：“怎么？可是家宅不安，头七回魂吗？”
“不，不是鬼魂，是他……”男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他诈尸。”
明霜与凌恪对视一眼，便决定先由凌恪出面试着处理。在松塔庄上巫馆里的那些时日，虽然未遇到真正的大妖恶鬼，但山精野怪也打发了几个，此次正好再积累些经验。
凌恪跳下鹿背，问道：“怎么回事，你且讲来。”
那男子往四周望望：“村里人多着，不太方便讲，请二位跟我过来，咱们到家再细说，行吗？”
于是二人便跟了这男子回家，一路上他介绍了自己叫柳中中，村西边柳家三儿子。
柳家人整整齐齐站在院里，从门缝往外望眼欲穿，又盼着三儿子能领回人来，又怕村里其他人窥到家里的不对劲。
等迎了明霜和凌恪进屋，一家人才哭哭啼啼地讲了事情经过：
柳中中的爹柳老头是前几天没的，第二天白天上山葬到了祖坟里，但是隔天一大早，他大嫂去鸡圈喂鸡，没想到舀起一瓢鸡食还没来得及倒进鸡食槽里，就被里面的情景吓得软了脚：
她的公公，昨日刚下葬的老柳头，正穿着寿衣坐在鸡圈里，用发绿的眼神贪婪地打量着那些肥鸡。
他大嫂当时就坐在了地上，连爬都爬不动了。
老柳头不紧不慢地对她说，要她杀两只鸡，自己晚上回来吃。
然后他就一个人走出了鸡圈，走出了院子，往山上他新坟的那个方向走去。
他大嫂回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全家说了，当时大家还将信将疑，他娘觉得，是不是老头子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又或是死前没能吃饱？就作主杀了两只鸡准备着。
结果，到了晚上，他爹果然回来了！
一个人坐在桌边，将两只鸡全给吃了，连骨髓都没放过。
那啃骨吸髓的“咯吱咯吱”声音，吓得全家一晚上都没睡得着。
第二天，又是一样的重复。
他爹早上蹲在院墙上，舌头舔着嘴唇，叫他娘再预备两只鸡。
全家惶惶地照办了。
晚饭桌上，他爹又出现了，屋里一大家子鸦雀无声，头都不敢抬，直到他爹吃完了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大山的方向。
今天，就是第三天。
也是山上散修小集的一天。
于是柳中中一大早就听他娘的话，在村口守着，想寻一个有本事的修士，来帮忙把他爹送回坟里头，叫他别再回家。
不然就算家里的人不吓死，鸡也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