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二狗的娘终于哆哆嗦嗦把事情真相说了,钱二狗脸都绿了:
“混账老东西!这事你怎么不早说?!他妈的,这几天她要是偷偷让小鬼下手,全家都死绝了!”
“不能,不能吧……”
他越想越后怕,想起那天在山上看到越明霜喝令熊姥姥的样子,也察觉了一丝不对:
“妈的,那妖怪八成都是她管的,这庄里呆不得了,我要去凤江城找表叔去!”
钱二狗下定决心,就开始翻找家里的值钱东西要跑路,他单臂不方便做事,没走两圈就回身往炕上一坐:
“老东西!还不快收拾,今晚趁夜就走,不然我扔下你等死。”
他娘慌慌张张去收拾家当了,连那装死的爹也爬了起来,只顾把自己的衣服用品收起,一会儿好跟着走。
越家今日的晚餐桌上,多了一个宋七宁。
伏龙丹果然大获成功,宋七宁吃下去只一刻钟,便精神奕奕下了床。
明霜便邀请他出去用饭,顺便也将小千秋丹的事跟他透个底。
越家人得知羽衣提点到来都是万分欣喜,特别是上次与他相谈甚欢的越天骄,越天成和越明云交口称赞,不愧是县里的大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也没见他啥时来的,咋就突然进了屋呢?
宋七宁尝了凌恪做的糖醋排骨,不禁捶胸痛惜:“没想到你我相交几十年,我都没能一试你的手艺,白白浪费了你这个大好人才!”
相交几十年?看凌恪这年纪,难道穿着开裆裤就认得宋七宁了?
明霜不禁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凌恪,他却微微摇头,低声道:“不是的。”
明霜失笑。
端午心疼他师兄重伤初愈,一直往他碗里夹菜:“你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是凌师兄做的!”
宋七宁笑了:“看来你已经混成这里半个主人了,这些日子可有淘气?”
“没有——我在山上帮着采了好多松籽呢,越大叔能证明!”
“是,端午身手好,出了不少力,大伙儿都喜欢他。”
端午挠头憨笑,其实他还帮着越师姐抓人参精呐,回头再跟师兄吹!
明霜听凌恪提起过,宋七宁出身,乃是苏州的世家,一门在修仙一途上,出过九个出窍、四个筑基,家中凡人子弟们,入仕途与经商的更是不计其数。
端午在成为他的师弟前,其实是他的书童。
道门清修过程中不许弟子带仆役,修仙世家中往往便特意挑选一些有修行天赋但又不多的童子做书童,与家族弟子一同拜入道门中,好方便跟随侍奉。
有些德行不佳的世家子弟,对待童子便真如牛马一般使唤。
而宋七宁对这样的事颇不以为然,他一直将端午当做真正亲近的师弟对待,端午也极信赖敬慕他,连他自请来双龙镇这样的北地边陲,也跟着一起。
酒过三巡,宋七宁便将他这些年降妖除魔的经历讲出来助兴,他本能言善道,又放得下身段,一顿饭吃下来,越家上下无不被他哄得喜笑颜开。
饭后,越明霜带他回了自己房内,闭门相谈,惹得杜淑容神色惊疑。
明霜跟他提起了小千秋丹的事:“……目前便是这样,宋兄有没有兴趣来跟着我做这个生意?”
宋七宁闻言先喜后忧,半晌终于苦笑着开口:“师妹,你这生意有些越界了,宋某只怕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帮忙啊。”
明霜故意装傻:“这药可明明白白是开窍阶的,你若不信,我可以现场炼给你看。”
宋七宁感叹:“正是如此,以开窍阶的材料、手段炼出了效果超然的丹药,这就更不得了了——且又不是伏龙丹、清心丹这些,偏是千秋丹。”
“是小千秋丹。若是名字犯了忌讳,改了也行。”明霜表现十分随和。
“越师妹,咱们明说了吧——你这是在撬玄女宫的墙角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若参与其中,只怕后面会将我师门也拖下水。”
明霜不再遮掩:“那我便也直说,我师父来历特殊,不便直接出面,这丹药之事与我合作,于紫微宫来说乃是两全其美,宋兄何不玉成此事?”
宋七宁长叹一声:“我一个小小开窍,在紫微宫人微言轻,怎么敢擅自做主这样大事,不如我写信给师长,问一问口风?”
明霜摇头:“我说不妥,说到底,开窍期的事,凡间管不着,修界不屑管,才正留有我们做事的空子,就算将来玄女宫与紫微宫对质——”
宋七宁闻言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
“哎,宋兄,也未必闹到那个程度,我只是说万一。”明霜笑咪咪地,“就算将来玄女宫与紫微宫对质,说到底也只是几个开窍期小弟子的胡闹罢了,而宋兄若真郑重其事报上去,反而兹事体大啊。”
宋七宁仍一脸愁容:“话虽如此……唉,本来,越师妹对我恩重如山,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哪怕越师妹要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眨一眨眼,但此事牵涉师门和家族,我实在是难以决定。”
明霜突然转了话题:“那么,宋兄已经知道妖族将要南侵的事了,有何感想?”
宋七宁不明所以,只是听到话题绕开松了口气:“事态万分紧急,我会尽快上报道宫,请诸位神君下凡救人族于水火。”
“若是祂们不救呢?”
“越师妹多虑了,神君都是心怀大慈悲者,怎会眼看生灵涂炭?”
“宋兄莫忘了,筑基不下凡尘的禁令,连端商成魔,占了西北十二州改称万魔大荒时都未解禁,为什么宋兄理所当然觉得神君们会为妖族南侵破例?”
“这……事关千万人性命……”
“千万人的性命,再入轮回就有了,可规矩,就是规矩。”明霜沉声缓缓道,“我劝宋兄,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的好。”
宋七宁愣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渐渐发起抖来:“莫非越师妹,和你师尊,早知道……才……”
明霜不置可否:“宋兄慎言。”
宋七宁呆立喃喃道:“我父母还健在,他们年年等我回去过年……上次回家时,七弟大婚,前些日子刚捎了家信来,说弟妹生了一对双胞儿女……我四妹说要来这里游玩,给我捎家乡的粽子糖……”
“宋兄,可有决断了?”